柯媽媽對這種事心有余悸不是沒有道理的，學校里經常發生這種事，有些人見得多了就麻木不仁，有些人則不然，會留下心理陰影，柯媽媽就屬于后者。
柯媽媽一直都是以大嗓門示人，實則心思敏感，也許是見慣了那個開心的柯阿姨，突然看見她草木皆兵的樣子，有種說不出的心疼。
“抱好了！”柯巖把兩盆綠植交給謝藍，“我不在的這段日子，就麻煩你了。”
謝藍回過神來，“我會照顧好的。”
“那……”柯巖掩嘴輕咳，醞釀著該怎么開口，“那我……每天查崗。”
“那有什么不行的。”謝藍把盆里的枯葉拿出來，抬頭說：“那我先走了。”
“你……”
“我送你！”柯知攬過謝藍的肩，轉頭在謝藍看不見的地方狠狠地瞪了柯巖一眼。
謝藍回家把盆栽放好，一個放在桌上，一個放在書架。退到門口往里一望，還別說，文藝氣息稍微濃了那么一點，她的眼光果然不同凡響。
爺爺是早上到的，柯巖是下午走的。
走前還跑來道別，謝藍覺得這個環節完全可以省去，耽誤了她跟爺爺敘舊。
看著沙發上聊得沒完沒了的一老一少，她都有些懷疑誰是爺爺的親孫子。
“藍藍，幫媽媽把水果端到客廳。”老媽像是知道了她的窘迫。
謝藍起身，靠在廚房門口，挑了一塊蘋果送到嘴里，含糊不清地說：“柯巖誠心的吧，爺爺來，我都還沒聊上幾句，他倒好，坐那就跟上了螺絲一樣。”
“你還多的是時間聊吶！”
“可是，可……”謝藍一急，卻不知道該怎么說。
“行了，”老媽把盤子交給她，“快去，爺爺還等著。”
老媽用眼神示意她，讓她別亂爭風吃醋，謝藍悻悻地把盤子放茶幾上，癟嘴繼續聽他們聊天。
“這次去多久？”爺爺問柯巖。
“十來天吧，小年就回來了。”柯巖答得輕快，“到時候和爺爺一起守歲。”
“嗯，來了好好幫我溜溜蛋殼，謝藍辦事我不放心。”爺爺看了一眼謝藍。
謝藍剛想反擊，腳邊蛋殼哼唧一聲，蹭蹭她的腿。謝藍有些摸不著頭腦，“它到底滿意還是不滿意我？”
“蛋殼，來這。”柯巖招招手。
蛋殼瞥了一眼柯巖，又在謝藍的腳上蹭蹭，低頭開始打呼。
柯巖攤攤手，“看吧，這說明它剛剛不是在嫌棄你。”
謝藍摸摸蛋殼的頭，很是欣慰：“這些年，終究是沒有錯付。”
“這狗子，我叫它都不一定過來。”爺爺搖頭嘆息，“看來這么些年，終究是錯付了喲——”
謝藍和柯巖樂的停不下來，又天南海北的閑聊了幾句，老爸老媽也張羅好了飯菜，爺爺留柯巖吃飯，話還沒說完，外面就傳來的柯知獅吼，
“柯巖！你走不走！道個別需要這么久嗎？！”
隔著門板都能被震撼到。
站在餐桌椅子旁的柯巖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一時也不知道自己該干嗎。
這好不容易逮著個機會在謝藍吃頓飯，結果還被硬生生截斷了，到底是不是還是不是親姐了，一點感情都不講。
“我去開門。”爺爺看出了柯巖的不自在。
“不用了，爺爺，”柯巖起身，“我也該走了，等我回來了就陪您喝兩口。”
“不急不急。”爺爺揮揮手，“我也好久沒見見那丫頭了，脾氣看來又長進了不少啊。”
“可不是嘛。”柯巖小聲說。
這話被跟在后面的謝藍聽到了，豎眉一掌拍他肩上。
柯巖沒想到謝藍會來這么一招，嚇得一口咬到舌頭上，當即眼淚花在眼眶里打轉，門外的柯知看著柯巖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吞下了要說的話。
“爺爺好！”瞬間切換為乖乖女模式。
“進來吧，丫頭。”爺爺朝柯知招招手。
“不了爺爺，我爸媽還在樓下等著，柯巖一早跑來道別，結果到了時間不下來，老爸叫我來催呢。”
“那行，你們快去快回！”爺爺拍拍柯知的頭，在她劉海上撥拉了幾下。
“柯巖啊，”老媽在屋里喊了一聲，“你們先等等。”
老媽抱出一大包零食，一股腦全塞進了柯巖懷里，“你抱著，你們在路上吃。”
柯巖看著懷里的餅干、面包，這些應該都是柯叔叔手工做的，上面還有用果醬擠出的花紋和Q版圖案，讓人舍不得下嘴。
“那我們……走了？”柯巖說。
環顧一周，發現謝藍不知道什么時候跑去了柯知身邊，兩個人低頭悄聲說著什么。
“那行，那我們就說好了啊。”柯知左手在謝藍后腰輕輕掐了一下。
“嘖！”謝藍拍掉她的手，“君子動口不動手。”
“那我們走了，”柯巖朝屋里的人揮揮手，“爺爺再見！阿姨再見！叔叔再見！”
“再見！”大家也跟著道別。
送人可真是一件技術活啊，道別的話也得充滿技術含量。
謝藍輕輕吐出一口氣，走到窗邊，看著已經走到樓下的柯知柯巖，突然好想他們啊。
明明還沒出發，就已經想的不得了了。這種情緒每年在他們走的時候就會這樣。
她是個喜聚不喜散的人，她希望身邊的一切都足夠圓滿。但這樣想想她也有些自私，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圈子，自己的家庭，喜好不同，習慣不同，又怎么強行美滿。
或許你認為的為別人好，在別人看來卻是強行套上的枷鎖。
“藍藍，過來吃飯了。”老媽擺好筷子。
“馬上。”謝藍目送柯知柯巖上車，迅速收拾好情緒。
一家人圍坐一起，吃一頓熱氣騰騰的飯菜，也是美滿。
接下來的日子里，謝藍每天老早起來背單詞，等到太陽懶懶地投放出溫暖時，才會帶蛋殼去樓下轉上兩圈。爺爺就在樓下和幾個退休的老爺爺們下棋，謝藍逛著累了，也會過去看會。老爸老媽也休息在家，研究各種新品種的點心，老媽還專門買了個小本本，列下了下學期要做的各種活動，針對情侶的，針對單身狗的，針對老師的……
謝藍看了幾頁就看不下去了，做生意還真沒她想得那么簡單，原以為就盤個店，買些機器等著顧客來就是了。
“你得招徠顧客。”老媽邊寫邊說，“不然大街上那么多店，顧客憑什么就來你店里。”
“那我想進哪個就可以進啊。”謝藍說，這可得看她當天的心情。
“話是沒錯，但是要是我的服務態度好呢？我的環境干凈清雅呢？我的優惠活動多呢？我的甜點樣式多，味道還好呢？”
謝藍咽了口唾沫，一一斟酌后說：“那我……來你店里。”
“對嘍！”老媽笑著捏捏她的臉，“就是這么個理。”
“老媽，你說你虧不虧啊？”生了這么個蠢貨，謝藍沒敢把后面的話說出來。
“我閨女以后又不干這個。”知女莫若母。
“可這是常識。”謝藍滿頭黑線，她果然是書讀傻了，以后得多留心留心生活中的點點滴滴。
“那每個人的思維方式就不一樣。”老媽擱下手中的筆，“那開著店，啥也不干的店長也多的是。”
那是人家不差錢，謝藍看著已經低下頭接著寫清單的老媽，沒忍心把這話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