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來都城一尺的雪,與街道各家門戶上掛著的燈籠相映襯著,張午走在入宮的大道上,路中間馬車碾出來的冰轍參差不齊。張午起了個大早,雪已經停了天蒙蒙亮,他趕著去禮部換班。新來的禮部侍郎是個小年輕,剛上任就趕上了諸侯朝拜,事事都小心呢,禮部本來就這么幾個人,事物繁多也不敢開口向其他部借人手,唉最終都是苦了下邊當差跑路的。張午想著又不禁加快了腳步。
“張老弟你可來了,我這就回了,一宿沒睡啊!”正站在宮門外的吳勇見了張午松了一口氣。
“怎么樣,來得差不多了吧?”
“嗯嗯,昨晚連夜來的,后半夜雪大那會兒我們幾個都來不及看文書,只管著領到利和殿歇下了。”吳勇托著寬大潮濕的衣袖,“走啦,走了啊。”
張午剛到禮部拿著了大印,外邊就傳來了通報。
“姬國使節到了,節度使已經迎進來了。”
張午忙揣著印走出去,拿到文書蓋了一方章,交與節度使收著。忙招呼人帶著姬國馬車往利和殿走。張午看了一眼姬國隨行,外姓小國罷了,確實是沒有大國的闊綽。
“秦安,秦安——”車內傳出來了聲音。
“臣在,公主何吩咐?”節度使趕快叫停了馬車。
“本主想帶木兒下車走走。”
“諾。”
張午看著兩個孩子從馬車上下來,大一點兒的公主十一、二歲,小點兒的五六歲的樣子。頓時一愣,朝拜這么大的事兒派了倆孩子來,哼,外姓小國。
往年有朝拜、進諫的機會,各國雖說要帶上上好的禮品,但他們都非常愿意。各國諸侯會帶上公主、王子,誰都不愿意放棄這個大型相親活動,外姓國都想趁著這種機會把女兒嫁到王。
姬國地處偏遠,王室人口稀薄,一脈單傳,這么小的公主都往外推,大抵不至于吧。張午心里泛起了嘀咕,他是不是看向走在前面的兩個孩子,舉止端莊,合乎禮儀,貴族儀態盡顯其中。他對公主多留意了些,雖年少,傾城之容卻難掩,不過是個庶出的公主,不知能否嫁入王都。到了利和殿,一行人入房休息,一路上兩個孩子禮數周期,除了不太似一般的孩童活潑,其他倒也是沒有什么可挑剔的。
朝拜將至,王宮卻出了點兒事。鄭世子自前兩日入宮見了天子之后回到寢殿便病倒了,渾身高熱不退,本以為是淋了雪染上了風寒,招了幾次太醫,喝了數次湯藥,依然不見起色,甚至有嚴重跡象,后半夜開始說起了胡話,嚇傻了貼身照看的宮女。太后心疼孫兒,也不忙著接見、物色新進來的各國公主了,連夜到周洧身邊照看著。到第二天早上,還不見好轉,氣得年邁的太后掀了熬藥的爐子,連殺了三個前來診脈的太醫。天子聽了之后,只道了句“母后身體甚康健”,其他的倒也沒再說什么。
可鄭世子的病也沒有任何的起色,隨著朝拜將近,一撥一撥的巫也進了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