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亮,使者見陳衍從夢中醒來,饒有興趣地以神念觀察他。人醒后,夢的內容往往被遺忘得一干二凈,要么只存下一些飄渺的情感卻并無具體的情節,而倘若有一些夢能夠讓夢者在醒后仍記得它的印象,畫面,聲音,情感,這夢一定與他真正的欲望或恐懼相關。
他還挺想知道,在看到這么多,聽到這么多之后,陳衍這位天選之子還能記得什么。
“蘇武?”陳衍朦朦朧朧地坐起身來,“感覺昨晚上我做了好多夢。”
“你昨晚夢到啥了啊?看你翻來覆去的。我還幫你蓋了被子。”
“我夢到……我去了好多國家,然后……遇見了各種各樣的美女。”
“我*,個沒出息的!老子看你的夢都沒注意到這些,***給你看這么多東西你***就把這個記住了?”使者氣得沒繃住。他甚至一度期待過陳衍經他這么一提點就突然靈魂覺醒了什么的呢。
使者不由得再次懷疑這個人到底是不是那個命定之人。
不不不,這鬼小子腦子這么清奇,也許正是天命所指?天意難測,不可莽撞。我的想法還是為世俗所局限了。
……
又是開開心心摸魚的一天。盡管夢里似乎有什么讓他印象很深的東西,但他一想要回想,總有種霧里看花的感覺,能看到場景的輪廓,卻無論如何想不起具體的畫面或事件。就連流連多國打望美女這事他都是憑借在半醒半睡的階段瘋狂反復記憶才沒有忘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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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趕忙將神識從陳衍意識中抽離,以免被陳衍的逆天言論污染降智。不過但說點正經的,他的確從所推演出的未來中感受到了一種“不同”,一種與這個世界相違和的感覺。這或許便是破局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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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衍,扎馬步三個時辰。”
“羅,羅師兄,我怎么了?”陳衍泣不成聲。
“怎么了?你自己說說你這兩天去干嘛了?”
“我去了……”等等,貌似去干了啥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曠了兩天的課業!現在就開始。姿勢必須正確。”
“啊——”
于是……
陳衍扎了十秒鐘就已經感覺不行了,強行堅持了大概二十秒,身體便開始不由自主地擺動,躲著羅師兄的目光偷偷地一上一下緩勁兒,抑或用雙手撐著膝蓋。
視線里,第七行的各位都盤坐在地上,傾聽著羅師兄的指引而悠然自得地修煉。九人分成兩行而坐,他蹲在他們的左側中間,不時瞟見第一行最右邊林易的面龐。
那張爽文標配的清秀英俊面容,又有一頭劍客飄逸長發,此刻那平靜的表情下不知埋藏著怎樣縝密的心思。右邊數過來第二個,于沖亦是這般表情。其他人,其實也都差不多,包括,第二排最右邊的卜彥飛。陳衍感到,他和他們之間,那不到兩米的距離,仿佛隔開了兩個世界。
旭日東升,朝霞如染,它如畫者潑色,紅得通明澄澈,然后逐漸褪去初升的熱忱,將其化為蓬勃向上的力量。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流逝,如同其一直以往。然而對于燃燒著肌肉的陳衍來說卻如此漫長,或許對于燃燒著生命的太陽亦是如此吧。
雙腿的酸痛如同太陽中所進行的核反應的能量一般劇烈膨脹,終于到達了痛苦的頂點,這酸脹感繼續以這個頂點持續,直到雙腿開始本能地發抖抗議。
羅位看著陳衍滿目猙獰地上下擺動,大喘粗氣,并沒有指責他的動作。
……
太陽已經升到了半空,此時他的雙腿已經麻木勝過酸痛。陳衍實在忍不了了,語氣極其微弱地開口道:“羅師兄……我真的不行了……”
“你覺得你已經到了極限了,是嗎?你覺得堅持到這里已經算是感天動地了,是嗎?我告訴你,此刻放棄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失敗!在這個世界,失敗意味著什么?萬劫不復!真正生死之間,遠比此刻絕望萬分!”羅位這時像變了一個人似的,絲毫沒有惻隱之心,“休息,可以,我作為師兄,本來也無權逼迫你,只不過你得知道,這等于承認,你就是個廢物。”
聽到這話,盤坐在地上修煉的幾人也忍不住睜開眼朝陳衍瞟了瞟。
……
太陽已經升至天空的最高處,即使是在初秋,也堪稱烈日當空。它靜靜俯瞰著人世的一切。第七行的其他人已經離開休息了,只剩下羅位和陳衍二人。
“時間到。”羅位輕聲道,陳衍應聲重重倒下,昏死過去。見狀,羅位將陳衍抱到蔭蔽處,用靈力為陳衍調理經脈,并且拿出一顆丹藥放進陳衍的嘴里,而后只靜靜坐在一旁,與靜靜的大地融為一體。
過了好一陣,終于有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從山下傳來,迎面而來的是一個輕盈的身影,她的雙眉清澄,如春柳之芽;玉鼻潤澤,似中秋之月;兩頰微紅,若晚霞之余光。三千青絲束成一綹,一襲白衣飄飄,若輕云之蔽月。午光映在她的臉上,卻恍若春光乍現。
“見過羅師兄。”古燕行禮道。
“啊,是古師妹啊,請坐吧。”
古燕走近來,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陳衍,說:“羅師兄,不知你今日為何對陳衍如此嚴格?據我所知,流云宗新收弟子中,這幾日偷懶貪玩的不在少數,其他各行師兄師姐也未曾管束。畢竟大家都知道,修煉終究是自己的事,旁人既無義務,也無閑情管束他人。”
“其實,這是宗主的意思。宗主他老人家特別看重陳衍,他也許是有些自己的想法吧,你不理解,我同樣也不理解。古師妹,想必你也看出來了,測靈力的那一日,宗主在說謊。”
古燕點點頭,繼續聽著。
“陳衍的靈力,很可能真的如傳言所說,接近于零。他這個天賦,可以說,絕無在這個世界立足的可能。當時宗主囑咐我,要對他狠一點,可是狠一點又有什么用?誰都知道,不依靠靈力的肉體凡胎,根本不可能與武修抗衡。這種差距,如同螞蟻想要用嘴咬死大象,根本不是努力可以填補的。”
“這個世界,真的很殘酷啊……”
“是啊……這幾百年來,東郡國力強盛,東郡人在國界內過了幾代風平浪靜的日子,所以人們比以前少了些鋒芒。只不過這和平又能持續幾時呢?如今大陸風雨飄搖,東郡這一隅凈土到底守不住。”
羅位又說回陳衍:“所以當時我就在想,這陳衍天賦不行,行事又跳脫輕佻,宗主究竟看重了陳衍哪里?如今看來,至少還算有點毅力。”
……
第七行的人陸陸續續地回到這里,陳衍也慢慢蘇醒過來。
“好了,下午的修煉就交給大家了。明天早上,我們在操練場上集合實戰,陳衍,可別再溜了。”
“嗯……(T_T)”
我要回家!陳衍想。走著走著,突然感覺哪里不對。他怎么感覺不怎么累呢?!盡管肌肉還略有疲憊,腦子卻還小有精神。
想來不外乎兩種情況,一是羅師兄見他累暈倒,心生惻隱,用靈力幫助了他恢復,二是古燕給他做了人工呼吸。
嗯……經過科學縝密的分析,應該是第二種比較合理,畢竟靈力再怎么神奇也不可能好得這么快吧?
唔!別打我!

一片黒白
準備收緊節奏,搞點大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