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落下,流云宗青翠峰上,兩名少女在屋中呢喃:
“小火,”
“嗯?”
“我想家了。”
“我也想。”
“啊!真的嗎?!要不我們明天偷偷溜回去?”
“真不愧是燕子,嚴冬將至,便要趕回南方過冬。”
“嗯……實在不行——在小火旁邊烤烤火也行。”
“小心把你的燕子尾巴給點著。”
“我說真的小火,你看啊,兩名少女初次離家,心中苦悶無處可發,轉眼重九日近,兄弟卻遠在他鄉。何不乘日歸還,與親共飲桂花?”
“敢情你一直念叨著這事兒呢?”
“真的啊火兒~而且從這回家來去不過半日,一來可解咱心中之悶,二來不破祖宗傳統,三來……三來……可解咱心中之苦!”
“同一個理由你說了兩遍吧!”
“那可不一樣,一個是悶,一個是苦,一路解兩愁,豈不是一舉兩得?”
耐不住古燕的軟磨硬泡,姜流火勉強答應下來。
“那我們明早就出發!現在就收拾行李!”
姜流火苦笑著搖搖頭,便也掀起被子從床上起身收拾行李。
于是第二天天光微亮,兩人便攜手啟程。
順著朦朧的山路蜿蜒而下,蒼翠的樹木展開碧綠的手掌,似在為她們送行。
“都說葉落知秋,東郡的樹木卻一年四季蒼碧如玉,也只有在咱晴州的高山上,才能看到幾顆枯黃的樹。”
“翻譯:咱古大小姐今兒心情是真,滴,好。”
枯黃的樹林那邊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落葉被踩過的聲音,輕盈而動聽。
“誒?那不是花如雨嗎?”古燕于是走近,見花如雨正在枯葉間舞劍,劍光搖轉,映得其身影亭亭,昏暗中面色如待開的花苞。
花如雨也注意到了古燕,于是簡單地將招式收尾:“誒,燕子姐?你這么早準備去哪啊?火兒姐也在。”
古燕耀武揚威地說:“回,家~”
“回家?哦對,你們家就在淮陽城,你們是準備回家探親?真羨慕你們啊……不像我,回家得花上半個月。”
“嘿嘿,沒事花花,下次有空咱們一起回去。那——我們就先走啦?”
“好吧好吧,燕子姐慢走,火兒姐慢走。”
姜流火瞅了瞅古燕臉上比花還燦爛的笑臉,似乎還有一股子陰謀得逞的意味流露出來,嘴角也忍不住上揚了。
“小火,你笑得好像我媽……”
姜流火立馬收住了笑容。
……
兩人行至流云宗山門,忽見一個成年女子從大門外進了來。她的衣服上印著特殊的紋飾。
姜流火突然驚道:“喂喂,那個人好像是馮笑長老。”
“真的嗎?你怎么看出來的?”
“她身上有長老的標記,而且馮笑長老是流云宗唯一一個女長老。”
“那我們跟她打個招呼吧。”
姜流火點點頭,走上前去,舉手行禮道:“馮長老好。”
馮笑點點頭,微笑著說:“二位好。你們這么早是要去哪兒啊?”
“回家。”古燕干脆地說。
“回家?”馮笑清秀的眉頭驚得揚起,“馬上就要到秋會了,怎地這時趕著回家?”
“啊哈哈,”姜流火尷尬地說,“馮長老,咱們家中有些要事,于是急著回家。”
“噢,你們家是在?”
“就在淮陽城。”
“淮陽城……”馮笑做出若有所思的樣子,“二位姑娘貴姓啊?”
“我姓姜,她姓古。”
“原來如此,你叫姜流火,你叫古燕對吧?早聞淮陽城古、姜二家小姐情誼非常,今日得見二位,果真如此。”
“馮長老怎么知道?”
“哈哈哈,我常年在外奔走,宗門方圓百里之事,豈有不知?不知二位可否代我向令父令母問聲好?”
“嗯,沒問題!”古燕笑著答道。
與馮笑愉快地道別后,二人搭上馬車,咣咣當當地踏上歸家之路,一路有說有笑。
古燕突然想起了一件趣事。
“小火,我跟你說,昨天我在藏經閣看到陳衍了。”
“提那個家伙干嘛?”
“嗐你聽我說嘛,他可太有意思了,當時他沒看到我,我就偷偷……啊不是,不小心看到他在干嘛。”
“他在干嘛?”
“這就要從我們這行的第一名——林易說起了。話說當時林易來到藏經閣挑選適合他的功法,卻沒注意到陳衍也在此,于是陳衍就一直偷偷觀察著他。”
“呵,呵呵……也許他也是不小心看到的呢。”
“只見那林易左挑不是,右挑也不是,看得他都心急如焚,于是他過去找傳經弟子問……你猜他問的什么?”
“什么功法比較適合天才?”
“謬矣!他問的是‘這里哪本功法用得最少啊?’”
“只見那傳經弟子露出一股怪異的神情。這個人簡直莫名其妙。‘用得最少的?你找那玩意兒干嘛?’”
“‘我想對各種功法都加以研究。’”
“‘要說最少的,應該是《固本培元功》吧,這玩意兒上半篇還行,能湊合著給你固本培元,下半篇,好家伙,一股腦子把你固的元全給放出來。可謂是練完痿七天,誰練誰后悔。’”
“‘你知道這書在哪兒嗎?’”
“‘那邊,第三排第二個。’”
“這個時候,林易終于覺得不滿意往二樓去了,當然以他外門弟子的身份不能進去,他就看準時機,把那書放在林易出來的時候面前的小桌子上。沒想到林易出來一看,還真看準了它,又到傳經弟子那兒說要借它。”
“你不知道那個傳經弟子的表情有多好笑!哈哈哈哈……”
“還真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啊。”姜流火忍俊不禁地搖搖頭說道。
晴州地勢較高,一年四季陽光常在,秋冬之際雖涼不冷,植被繁茂披覆。
玄黃大陸上,凡人與普通武修的界線并沒有那么分明,因為他們的力量對比并沒有那般懸殊。即便是啟靈境九重的武修,其最強的力量也不足千斤。——當然,這無敵于絕大多數凡人——但在肉身毫無防備的情況下,武者被凡人殺死,并非不可能。不過話說回來,與其說啟靈境武者與凡人的差距不大,倒不如說啟靈武者也算是凡人。而在這里,許多人境界也不過停留在啟靈與去凡之間,所以,你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農田麥穗,他們不一定是凡人為武者賣命提供的保障,更有可能是武者憑借更好的身體產出糧食投入凡人的市場。
倘若沒有武道,所有人的力量都相差無幾會怎樣呢?人人會比現在更加親如一家嗎?巔峰的強者也許會變成隔壁的打鐵匠?……
望著車外變換的風景,古燕這樣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