綿延無盡的青山看不到盡頭,其中最為高大巍峨的一座山峰被當地人稱之為足鼎山,只因為這座大山周圍佇立著四座小山,這足鼎山如立鼎之足卻又隱于四周小峰之中。
不登巔不知其險,不望遠不曉其高。
足鼎山山腰有一個小村子,名曰:足鼎村。
村中鄰里祥和,土地肥沃,居民世代務農為業,怡然自樂。
今年的芒種時節比往年要悶熱些,郁郁蔥蔥的林木間傳來陣陣蟬鳴鳥啼,一株枝繁葉茂的老榆樹立在田埂邊,大樹茂盛枝葉的陰影下坐著一大一小兩個身影。
兩人打著赤腳,身下各自坐著一件已經有些泛舊的蓑衣,每個人手里拿著一個翠綠的芭蕉葉不斷的扇著風。
高大的男人村里人叫他老秦,至于大名已經沒人記得了。
畢竟“老秦”這名字在村里更實在、更上口。盡管老秦的長相樣貌和其他村民有些不同,飄然長須盡顯仙風,炯炯雙目猶如俊年,但是誰會在意呢,在農家最看重的是,你是否樸實能干,是不是干農活的好把式。
因為樂于助人、幫老扶幼,老秦一家便在足鼎村安頓下來,幾年后女兒出生。
小女孩叫秦青然。
今天這對父女倆一早就過來給田里的禾苗拔草。一陣微風春來,陽光下泛起波波綠浪。驚起了落在苗尖上的鳥兒。
小青然愜意的抖著一雙小胖腳,小腳上粘著稻田里的泥巴,鞋子整齊的擺在旁邊的草地上。她時不時的瞇著眼看著樹蔭外的陽光。
陽光透過樹蔭溫柔的打在她的臉上,那是一副純真漂亮的白皙容顏,還有一小道不知什么時候蹭到臉上的泥巴,一雙清澈靈動的大眼睛,一笑起來還有兩個淺淺的梨窩印在臉頰上。此時身上穿著的是一件母親為她縫制湖綠色的粗布小短衫。
她頭上是母親給她梳的一個簡單發髻,雖然她自己更喜歡簡單一點的馬尾辮。
之前她曾試著梳一個簡單的馬尾辮,但是在母親的強烈反對和同村小朋友的嘲笑中妥協了。此時發髻因為干了好一陣子農活已經顯得有些凌亂。
休息的間隙,老秦時不時用余光瞟一眼眼前的女兒,他的眼里雖然有慈愛但是也有一絲自己都未曾察覺的探究。
自從上個月女兒突然發燒不退,任憑鄉里郎中多少湯藥都沒有作用。
自己和妻子幾近絕望,小青然奄奄一息,自己正在安撫妻子的時候,小青然一下子坐了起來,說了句什么“正(證)居(據)確鑿,正義..”,就又昏了過去。
病好之后這段日子里女兒的發燒雖然漸漸的退了去,眼看著女兒的病日漸好轉,但是自己的疑惑不解卻不斷加深了。
比如妻子給她梳好的發髻,她自己就會把它拆散了,重新只是用麻線綁成一個簡單的辮子,還說這是馬尾辮,不過看著確實像一只小小的馬尾巴。
再又如之前小青然多愛和村里的黑妞和石頭一起玩,可是現在他們再也叫不走小青然了,自己問她為什么不去玩,她只是坐在矮桌前,給她的杯子倒滿了茶水,喝了一口茶慢悠悠的說出來兩個“驚悚”的字眼:“幼稚”。
又比如以前小青然最愛纏著自己上山打野味回來給她吃,這次大病初愈后自己想著給她獵頭野豬回來補補身子。結果剛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打到的野豬扛回家,小青然看到野豬后,沒了以往的驚喜,而是突然怪異的把漂亮的大眼睛睜得更大,小小嘴巴驚的叫了一聲,緊接著像是看到鬼魅一樣急速的跑遠。然后用小衣襟把嘴巴捂的嚴嚴實實的,先是循循善誘,再是大哭大鬧的說吃野味有病毒,會染病,會死人的,必須扔掉。
雖然很納悶好好的野豬怎么會有毒,但看著女兒對那個野豬畏如蛇蝎,誓不罷休的樣子,最后只能聽她的把野豬用火燒了。
更讓自己不解的是,小青然居然還把自己的衣服放在鍋里煮了一陣子,才擺出一副安心的樣子來。甚至逼著自己答應她以后不打野味回來了。
最最最嚇到他的一次是,有一天小青然突然用一副老成持重的口氣問自己“阿爹現在是何朝何代啊”,“阿爹當朝的歷史怎么樣”,“阿爹本朝可有女官”、“阿爹這村子太小了,以后還是要去大城郡啊”,當時真是把自己下巴都要驚的掉下來了。
有時候老秦真是懷疑自己的女兒是不是被鬼使閻羅換了魂魄。
但是每當看著小青然甜美可愛的樣子,喊出來一聲“阿爹”,整個心都要被融化了,他覺得自己想太多了,只能安慰自己女兒應該只是大病一場后“長大了一點吧”、“成熟了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