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包房后,方逸哲一直陰沉著臉,丁思雨也沒有心思繼續玩樂了。
“你們兩個怎么回事兒?出去透透氣,就透成這樣啦?”阿昆拿了兩杯酒走過來坐到他們中間,給他們一人遞了一杯。
方逸哲接過酒,一飲而盡,“最后一次,別再讓我看見你跟林昊涵糾纏不清。”
“我沒有跟他糾纏不清。”丁思雨心里覺得委屈,明明她什么都沒做,“你不用次次都把我跟他綁在一起”。
方逸哲放下酒杯,沉默了片刻,包房內的氣壓有點兒低。過了會兒,他拿起丁思雨的包說,“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阿昆和阿升互相使了個眼色,也沒攔他,大家都知道他是個倔脾氣,這個時候也不可能自討沒趣去招惹他。丁思雨默不作聲地站起來,跟在他的身后。
上車后,方逸哲一言不發地開車,丁思雨則坐在副駕駛上望著窗外的風景,交錯的光影不斷地在她臉上劃過,她緊閉著雙唇,腦海里閃過丁念晨小時候的片段,像演電影一般,思緒涌上心頭,她忍不住對方逸哲說,“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我想去念晨的學校看看,剛才下樓的時候并沒有在人群中看見她,我猜她應該已經回去了。”
“好。”方逸哲靠邊把車停下來,重新導航,然后朝丁念晨的學校開去。他也不知道為什么會答應得這么爽快,也許只是不忍看到她一臉擔憂的樣子,又或者說他根本還沒打算這么早回去。
到了學校門口,丁思雨給丁念晨打電話,讓她出來見一面,門衛攔著她不讓她進去,但是看見方逸哲后便放行了,他之前有捐贈教學樓和圖書館,和院長也是朋友,所以門衛也不好駁他面子,“方先生,您別耽擱太久。”
“好。”方逸哲向丁思雨提醒道,“長話短說。”
“嗯嗯,知道了。”丁思雨點點頭,朝走過來的丁念晨揚了揚手。
“姐,你就對我這么不信任嗎?”丁念晨已經洗漱好換上居家服了,她披了件外套走到丁思雨的跟前,表情淡漠,語氣冰冷,要不是她干涉,她現在已經在瑯琊灣飆車了。
“念晨,姐姐只是擔心你,想看看你安全回到學校了沒有?”
“好啦,你已經看到啦,我現在很安全,你可以放心了。”
“念晨——”
“姐,沒什么事兒的話我就回宿舍了。”丁念晨轉身向她道別。
“好,外面風大,你穿得少,別著涼了。”
“嗯嗯。”丁念晨走了幾步,又回過頭沖丁思雨喊道,“姐,你也趕緊回去吧。”
“好。”丁思雨側過身,對方逸哲開口道,“我們走吧。”
方逸哲沒有帶她直接回家,而是開車帶她去了瑯琊灣山頂,以前他也有來這里飆車,當年他的水平和車神阿冉的技術不相上下,有時候碰上狀態好,他可能還要略勝一籌,但自從出了車禍后,他就再也沒飆車了。四年前那次車禍,不僅讓他眼睛暫時失明,也奪走了年輕女孩兒的生命,還讓阿冉失去了一條腿,雖然車禍的罪魁禍首是阿榮,但歸根結底,這個局皆因他而起。
“你應該還沒有來瑯琊灣的山頂看過夜景吧?”方逸哲停好車,山頂的風很大,他從后車廂拿了件長款風衣給丁思雨披上,“別著涼了。”
丁思雨琢磨不透他的心思,剛才在凱撒門的時候,他還對她滿臉不爽,怎么這會兒又有心情帶她來山頂看風景了?丁思雨抬手看看長長的袖子,想起他們在海邊的時候,她偶爾也會穿著他的外套,他說煙花雖是短暫的,但他們的愛情卻是永恒的,可事實上又有什么東西是永恒的。
“想什么呢?”方逸哲看她一言不發,于是指了指遠方,“你看看那片住宅區,每盞燈光的后面都有一個家庭,而每個家庭的背后都有屬于他們的故事。”
“是的,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丁思雨裹了裹外套,下意識地撥開被風吹亂的頭發。
“所以說,各有各的人生,你也別太擔心你妹妹了。”
他是在關心她嗎?丁思雨側過頭,頷首微笑抬了抬眼,“所以你對你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也是這樣想的?”
“不,我并不擔憂他,他的人生與我無關。”方逸哲表情堅毅,就像方明哲沒有把他當大哥一樣,他也從未憂心過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
“其實我和念晨是同母異父,不過卻勝似親姐妹。”
“是嗎?我倒沒看出來她與你有多親近。”
“那是因為她還在氣頭上,之前我有事情瞞著她,所以她知道了真相后,一直都不能釋懷,雖說現在已經原諒我了,但還是需要些時間緩解。”
“嗯嗯,你不在意就好。”方逸哲走到觀景臺,扶著柱子在石凳上坐下,“以前我不開心的時候,就會來這兒看看風景吹吹風。”
“然后就豁然開朗了?”丁思雨也走了過去,其實夜里看海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只能看到零星的漁火,“不如我們來玩個游戲吧?”
“好。”方逸哲笑了笑,“你想玩什么游戲?”
“就是我說一句,你要重復我剛剛說的話。”
“好。”
“那現在開始咯。草是綠色的。”
“草是綠色的。”
“草是紅色的。”
“草是紅色的。”
“草究竟是綠色的還是紅色的?”
“綠色的。”
“你說錯了,你輸了。”丁思雨大聲笑了起來,“我方才是讓你重復我說的話。”
“呵呵,那我也來一個。”方逸哲摩拳擦掌,不甘示弱。
“好,你說。”
“之前有個長途車司機,經常要跑長途。但是每次夜里開山路經過一個地方,他的油就沒了,然后不得不去那個陰森森的小加油站加油。聽說附近經常發生車禍,總是有陌生的長途車司機連車一起滾下山崖。加油站是由一個奇怪的老婦人看著,這晚,長途車司機終于忍不住問老婦人,為什么他的車一到這里就沒油了。你猜老婦人是怎么回答他的?”
“我不知道。”丁思雨有些害怕。
“那個老婦人說——”方逸哲低著頭看著丁思雨,故作恐怖地說到,“小伙子,你的油壺真的會漏油啊。”
“啊——”丁思雨尖叫一聲,撲進了方逸哲的懷里,死死拽住他的衣襟,“太可怕了。”
“可怕什么呀?”方逸哲得意地笑著,“油壺漏油換一個新的就好啦。”
“我們,我們還是趕緊回去吧。”丁思雨好像真的被他嚇到了,看著四周搖晃的樹影都有些鬼魅,她拉著方逸哲的手臂不肯松手。
方逸哲沒想到她膽子竟然這么小,早就知道就不嚇她了,“好了好了,重新給你講個笑話吧。有兩頭牛在吃草,一頭對另一頭說,最近瘋牛病好像很嚴重,另一頭卻毫不在乎地說,沒關系,我們是袋鼠呀。”
“什么意思?’”丁思雨不解的問道。
“已經瘋了。”
丁思雨想了想,后知后覺笑了起來。
“你反應好慢。”方逸哲把她扶上車,并給她系好安全帶,“現在感覺好些了嗎?”
“謝謝,已經不那么害怕了。”
“嗯嗯。”
他們下山的時候,發現有一臺車一直在后面跟著,還好方逸哲警覺性高,幾個漂移就把那臺車遠遠地甩在了身后。車上坐著的人是林昊涵,他并不知道前面那臺黑色幻影是方逸哲的,還在想前面這臺車的車主車技不錯,如果追上他將他招入麾下,說不定還可以跟方明哲手上的阿冉抗衡。
“涵哥,繼續追嗎?”阿丹問道。
“不用了。”林昊涵搖下車窗,點了支煙,“實在不行,那就給方明哲分杯羹,反正他在我手上拿走的東西,我到時候也要加倍讓他還回來。”
“那您是不打算要我繼續練車了么?”
“不是,你繼續跟阿冉比,我對戰方明哲。”
“涵哥,萬一您飆車被夫人知道了,我是會被責罰的。”
“那你就想辦法別讓她知道。”
“哦。”
“你聽過田忌賽馬嗎?只要我贏了方明哲就可以了,況且你輸給阿冉也不丟人,要知道他可是上一屆的車神。”
“好的,知道了。”
“我們還是開車去牧羊山莊吧,方明哲應該已經在那兒等了。”
“嗯嗯,已經重新導航了。”
到了牧羊山莊后,才發現方明哲一行人剛到,“明少,我還怕你等太久呢。”
“涵哥真是見外,大家都是兄弟,我還怕你不來呢。”方明哲笑得一臉諂媚,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既然林昊涵跟方逸哲是敵人,那他們自然也就能成為朋友。
“你這么說,我還真是受寵若驚。”林昊涵笑著帶阿丹入座。
方明哲命人將菜單遞了過去,“牧羊山莊的烤全羊遠近聞名,我已經命人烤上了,另外涵哥再看看有沒有其他愛吃的菜?今晚宵夜我請。”
“好,那我就不客氣了。”林昊涵瞄了眼菜單,“再來條烤魚吧,平日里我最愛吃魚。”
“特別是——美人魚。”方明哲話中有話,兩人都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
“知我者,明少也。”林昊涵合上菜單,讓阿丹幫方明哲把酒滿上。
之后方明哲又點了幾個小菜,兩個人邊吃邊聊,相談甚歡。
“明少,我的魚你可要給我看好了,別再像上次那樣,誤傷了。”林昊涵拿起酒杯碰了碰方明哲的杯子。
“那是自然,既然她橫豎都是我嫂子,肯定得讓她毫發無傷。”
“還有,你剛才說的那枚棋子可靠嗎?”
“放心,她是我胯下的女人,相當可靠。”方明哲猶豫了一下,“只是手上的另一枚棋子,不知道懂不懂得分寸。”
“不懂就教,如果教都教不會,那就棄子。”
“行,我的想法跟你一致。”
回到別墅后,方逸哲和丁思雨各自洗漱完進了自己的房間,半夜里丁思雨做噩夢驚醒,方逸哲趕緊敲開了她的門。一見到方逸哲,丁思雨就抱著他嚶嚶嚶地哭了起來,方逸哲拍拍她的肩膀,“早知道你這么不經嚇,我就不給你講整蠱故事了。”
“逸哲,我好害怕,夢里你出了車禍,滿臉是血,我怎么喊都喊不出聲。”
“傻瓜,夢都是假的,我現在不好好的嗎?”
“你不知道,你車禍的時候我都哭暈了,他們又不讓我去現場,后來等我再去的時候,聽說根本都沒有找到你。之后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慶幸沒有找到你,又很渴望再見到你。”
“好了,別哭了,都過去了。”方逸哲還以為她是被整蠱故事嚇著了,沒想到原來是夢見了他,三分驚訝,兩分感動,剩下都是心疼,“明天我就讓阿升找人幫你在床頭裝個按鈴,以后萬一你還做噩夢,只要你按鈴,我聽見鈴聲就會立刻出現。”
“嗯嗯。”丁思雨不管不顧地往他懷里鉆了鉆。
方逸哲任由她抱著,把她哄睡好后,又退回了自己的房間。這時候他手機上傳來一條簡訊,是Doris發來的,國內外有時差。Doris說下個月她會回國發展,請方逸哲幫忙介紹工作。方逸哲懶洋洋地回了一個“好”,接著就倒在床上,一覺睡到了大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