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村沒有大夫,平時誰家有個頭疼腦熱,喝點草藥湯子,也都是挺挺就過去了。
除非得了什么不得了的病癥,才去鎮上請大夫過來瞧病。出診費,藥費,雜七雜八算下來,沒有百十文錢,根本下不來。
“年前冬生發熱好像還剩了點藥,先拿去給她吃了,哪有那么矯情。你們年輕不知道過日子。有看病那錢,不如用在正事上,省下來給銘初讀書用,萬一中了狀元……”。
程李氏還在吧啦吧啦的教訓個不停,完全沒注意程銘遠已經鐵青的面容。
“娘……”
劉小月被程銘遠冷冽的目光駭的心里發毛,輕輕拽了下程李氏的衣擺。
“我自己的媳婦,娘還是少操心吧”。這種時候她的眼里竟然還只有四弟。程銘遠沉聲丟下一句,轉身出了院門。
“娶了媳婦忘了娘,作孽啊,我怎么生了這么個不孝子”。
程李氏對著他遠去的背影痛心疾首的拍了兩下大腿。發現兩個兒媳婦木呆呆的,沒一個過來安慰自己的。想想一甩袖子也不嚎了:“老大媳婦,不是讓你照看人,咋還杵這不動?”
張春杏醒過神來,趕緊去了江小荷屋里。
程李氏又朝劉小月使了個眼色,劉小月會意,也追著張春杏一道過去了。
程銘遠一路到了鎮上,天已經完全黑了下去。
“這個時辰出診,診費得多加五十文”。
老大夫看了眼外頭的天色,不情不愿的開口。若不是看這后生實在著急,他都不打算去了。
只要肯出診,別說五十文,五百文也成。
一想到江小荷燒紅的臉,程銘遠急的拽著人就要走,老大夫氣的嚷嚷道:“急什么?先把癥狀說一下,老夫也好備點藥,免得你再來回跑”。
待一路請了大夫回家,診過脈煎過藥,再喂江小荷喝下,一番折騰下來,已經月上中天。
張春杏和劉小月早都已經早早的回去休息了。
沒有點燈,房間里靜悄悄的,只有江小荷鼻子里不時發出吭哧吭哧的喘氣聲。
“好冷……”
迷迷糊糊間,江小荷覺得自己好像光著腳被人扔在了冰天雪地里。渾身冷的牙齒打顫。
“忍忍,一會兒就好了”。程銘遠溫聲寬慰。又俯身將蓋在她身上的被子掖的更緊些。
家里只有一床被子,后來給他鋪床用。江小荷生病,他又抱了過來。
“我好冷……”
身子冷,頭也痛,莫明其妙又來了這么個破地方,想爸媽,想朋友。種種委屈涌上心頭,江小荷“嗚”的一聲哭出聲來。
本就不擅長照顧病人,這會兒人又哭上了,而且還哭的那么傷心。程銘遠頓時慌了手腳。
“你,你別哭”。
嘴里好像只會說這一句,因為急,聲音不自覺有幾分嚴厲。
聽在江小荷耳中更像是訓斥。
“我這么難受,你還讓我別哭……”江小荷哽咽著,哭的更加傷心。
程銘遠扎著手,擰眉想了一會兒。將她身上的被子一緊,索性連人帶被子一并抱在懷里。
不知是他的方法奏效,還是藥效發揮了作用,還是江小荷哭累了,總之,很快哭聲小了,人也漸漸睡了過去。
程銘遠一直繃著的身子總算放松下來。
江小荷潮紅的頰邊還掛著兩滴尚未干涸的淚痕,夢里似乎也覺得委屈,偶爾抽噎一下。
程銘遠不敢松懈,一直維持同一個姿勢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