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矛戳刺，白刃豁出，喪尸嗚咽流涎，破損的衣物上摻雜著腥騷，噗地倒下去。
陸從無半跪俯身，左手扶穩(wěn)右手雙指捏緊從頸部扭動拔出一顆烏紫色的晶體，吹了兩口，收入衣袋。
“一、二、三......十四、十五、十六。”陸從無拍了拍鼓囊囊的衣袋“應該夠了。”
晶體在衣袋中發(fā)出令人愉快的響動，但脆響地摩擦間又擰出一絲不悅地黏著——那是未干涸的血跡粘連的聲音。
從鮮血中誕生的，肌肉的痙攣中凝結的，瘋狂中置成型的晶體......
而在它背后，可能是一個家庭的絕望。
沒有人是無辜的。
大街上空氣干冷，萬物肅殺，馬路中央斑馬線上橫臥著一具尸體，手掌與頭部還有腳踝都因遭重物碾壓碎爛，經(jīng)過一夜的發(fā)酵后蚊蟲卻甚少，惡臭得令人作嘔。有幾輛車開上了人行道，車門大大方方的打開，駕駛座朝外伸出兩條被啃了零落的腿來。人行道上幾處撒著的血跡半干還黏腳，曾經(jīng)熱鬧的店鋪前玻璃碎了一地，踩上去發(fā)出陣陣哀吟，走在路上時不時會看見路牌掉落，晾衣架灑了一地，行道樹上掛著幾塊顏色分明的布隨風飄蕩。
最令人糟心的是，每隔一會兒就會瞥見一具被啃咬的不成樣子的尸體，或是在哪個商店與車門前幾頭喪尸嗚咽著圍食還有剩余的尸體。
尚未拭凈的刀刃又一次刺入，撕裂了亡者本不應再次活動的肌體，這一次降下屠刀的是生者，離開的是已死之人。
應死之人。
陸從無原本的興奮早已被現(xiàn)實澆涼，太陽升高了一點，也亮了一點，他拾起樹葉擦拭干凈刀上的血跡，收好刀后再次前進。
手中扔握著刀柄，步履逐漸加速。
仍有幾間商店內的東西還算充足，仔細察看一番后陸從無邁入一間小超市，在柜臺處的煙草架旁找到一小盒電池，然后在貨架間尋了一番，挑了一個小手電，塞好電池后推開開關，驅散陰暗。
門口放在筐里的面包還剩幾個，陸從無撕開包裝大口咀嚼，貨架上的瓶瓶罐罐傾倒了一片，鞋頭撥開地上幾瓶包裝的花里胡哨的飲料，取下一瓶礦泉水，咕嚕下肚。
爽。
大概吃霸王餐就是這種感覺。
陸從無仰頭側拍包裝袋，塞在角落的肉松飄飄揚揚的落到他嘴里，他側手一扔，舌尖滿意地舔著唇齒間的余味。
不幸中的萬幸，疏散時并不可能完全帶走食物，而這些保質期不是很長的面包就得由陸某人好好賞味了。
“這個，15天。這個，23天。這個，45天。”陸從無瞄了一眼包裝袋上的保質期。“反正你們也吃不到，那我就拿來當清理的犒勞了。”
當然，清理也不是一件簡單事，至于報酬，先來后到咯。
“原來災厄前咱人類那么能享受的嗎？”陸從無嘖著嘴看著花花綠綠的外包裝“草莓味，香草味，肉松沙拉......喲，鳳梨芒果，熱帶水果啊！這個行。”
撕開包裝，張嘴，吃。
“有點酸，有點甜。”陸從無扔了包裝“唔，還行吧。”
有道是：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芋頭西米露，紅燒獅子頭。畢竟是大吃貨民族嘛......
“嗝。”我在想什么奇怪的東西......
陸從無從柜臺旁的地上拉起一張倒地的椅子，一屁股坐上后朝著陽光掏出口袋里的地圖，透過陽光，描紅色的路線格外明顯。
他目前已經(jīng)離家得有一二公里了，路上清開了一些障礙，也做了一些后手，時間并不是很緊，按這個速度來看，下午一兩點應該就能到山上。
當然并不敢排除路上有更麻煩的東西......
陸從無皺眉。
前方的路大抵不會好走。
再經(jīng)過一個路口之后，前方是一棟五層購物中心，而比鄰的便是一條路邊街市，而在其對面便是一個科技園。
如果陸從無記得沒錯，這塊地方好像有片夜市街......
夜市......呵呵......
人啊，會有很多人......
陸從無思忖片刻，從柜臺上收銀用電腦旁的小筆筒取了根磨鈍的鉛筆，地圖壓在墊了玻璃板的柜上刷刷動筆，地圖上顯眼的紅色路線中段向外分出幾條鉛涂的岔道，陸從無停筆用筆桿子敲了敲手背，旋即又在路徑上做出幾點標識。
他又掏出幾張地圖對照了一番，又鉆出幾條鉛色的分枝，便把筆丟了，收起地圖。
挺直起身，太陽正亮，陸從無抬手擋了擋陽光，正打算轉身去貨架上再拿一些東西。
“呯！”
陸從無大腦沒有經(jīng)過任何思考，身子一側便閃到了地上，等待數(shù)秒之后，他慢慢移動到店面的承重柱后。
“呯！呯！呯！呯！呯！呯！”
至少50米開外，不是沖這來的。
靜息了幾秒，陸從無松了一口氣，抓起刀緩慢起身，偏頭看向玻璃外。
沒有什么變化，除了樹搖的更猛烈了一些。
不是從自己來的那條路，陸從無循著炸響的聲源望去，面露苦色。
自己猜對了。
......
我叫江沛，今年21，我現(xiàn)在寫下這個是為了保證有人能見證我曾經(jīng)活著。
我先捋一下事情的經(jīng)過。
昨晚應該是11點多的時候，因為一些原因，我們幾個人還在公司里加班。當時有人提議出去買夜宵來吃，我們公司旁就有一片夜市，于是小徐和東哥還有凰姐就出去買夜宵，我和信南留在公司。
然后應該是12點，我正開著電腦給父母回消息，當時應該是燈突然黑了一陣，總之那種感覺我說不清楚，感覺很惡心，然后眼前的所有一切好像都變成黑色，總之最后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吐了一大片，桌上和衣服褲子上都是。
然后的事情就很詭異了，我扶著桌子起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信南不見了，當時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反應是去叫他，發(fā)現(xiàn)沒人回應，我就走過去，然后發(fā)現(xiàn)他的位置上全是血，我當時又吐了，然后感覺頭好像被打了一下，緊接著我就暈過去了。
然后我醒來的時候，東哥和凰姐在我旁邊，我剛想叫他們，他們說不要出聲。
——
昨夜凌晨兩點
“別出聲！”
林東勁用他寬大的手掌一把捂住了江沛的嘴，搶在劉凰比出噤聲手勢之前。
江沛的視覺正在緩慢恢復，但恢復與不恢復沒什么差，他下意識判斷，周圍是黑的。
這里是雜物室。
江沛面露難堪之色，他好像尿了......
他眨著眼示意自己明白，東哥放下了手，用氣聲問道:“那東西走了沒有？”
東西？什么東西？江沛一邊左右環(huán)顧，手在地板上四處摸著有沒什么可以擋住下體的東西。
“應該走了。”劉凰輕聲說道，她靠在雜物室的玻璃門旁，似乎剛剛在觀察門外，她轉過頭道：“小沛醒了？”
江沛點頭，旁邊的林東勁輕拍他的肩膀，道：“你怎么回事？為什么會倒在那邊？信南人呢？”
江沛被這個三連問整的有點吭不出聲，在腦袋里挖了半天才想起來應該回答什么：“我剛才腦袋痛，然后暈過去了。信南去哪我也不知道。”他舔了舔嘴唇“我暈過去了，然后又起來了一下想叫他，但是沒看見他人，又暈過去了。”
江沛很擔心，因為他抬頭起來的時候旁邊的東哥像是要把他剖了一樣盯著他，任誰也不會愿意比自己高出大半個頭的大漢這樣盯著。
他快速在地上抽了一個袋子想來遮擋，卻不料被一個強有力的東西截住了。
“跟你說了，別出聲！”東哥的眼神越發(fā)尖銳，江沛尷尬地把視線移開。
“小沛，你摸摸你手機在不在？”劉凰半跪著一點點靠過來。
江沛摸了摸口袋，手機還在。
林東勁接過江沛遞過來的手機，右指按著音量鍵在手機上連戳幾下開始聽電話。
他沒有問密碼。
江沛心里接連閃過幾個不好的想法，然而凰姐給的答案讓他如遭雷擊。
“那個詞怎么說......那個，小沛，用你們的話來說，外面有...喪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