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兒？”

　　“是我家。您低血糖昏迷了，帶您到醫(yī)院輸了液，您到了醫(yī)院還醒過來著，記得了？”沈小川睜開眼睛，模糊了好久才能看清欣榮的臉，她穿著家居服，身上系著圍裙，很居家的樣子。

　　“哦……我想起來了。”沈小川從欣榮家的客廳沙發(fā)迷迷糊糊的坐起來。一身沉重。一起身頭還是暈，眼前發(fā)黑。手指直到小臂還有點麻。

　　沈小川想起了之前慘烈的分手的全過程，那不是夢。

　　“謝謝您，送我過來，還帶我去了醫(yī)院，讓您看笑話了。真是……”

　　“我只是順路帶你過來，去醫(yī)院我可弄不動，是我家老公搬的你。”

　　“爸爸爸爸！這個叔叔醒了！”“叔叔你好點兒沒有？”欣榮的一對兒女一個去叫爸爸，一個直接跑了進來，不認(rèn)生的過來詢問。

　　楊維忠，欣榮的老公。英俊儒雅的中年男人。瘦高的身材，中年還沒有油膩也是難得。一身睡衣從臥室走出來，探頭進來，“您醒過來了。您住得有點遠(yuǎn)，在車上又睡著了，不確定是不是暈了，就又把您帶回來了，這里比較靠近醫(yī)院。”

　　“謝謝，給您添麻煩了。我沒事了。剛才是睡著了，飛機上沒睡好。”沈小川擦擦口水，定睛看著這位男士。

　　沈小川看見楊維忠有種時空穿梭的錯覺，終于想起來，這就是那年在上海拍到的窗前的男人（較年輕的那一位）。因為照片很成功，一直拿出來端詳，這個男人的長相一直記憶尤新。瞬間，他也終于想起來，為什么欣榮這個名字這么熟悉。信息一下有點多，沈小川的頭又暈了一下。他低下頭去，伸手撐住了自己，強努著不至于又倒下去。

　　“您先別激動，休息一下再起來，不要一會兒又暈了。欣榮呀，你的朋友也難得來，留下吃了飯吧。”這個男人只在遠(yuǎn)處慰問了一下，而后又退回了臥室。

　　“是啊。再靠一下，”欣榮為沈小川拿來兩個靠包，讓他墊在頭下。“我給您留了點飯，您得吃了再走。”欣榮這下見識了低血糖昏迷的搶救過程，身為母親覺得很是可怕，條件反射般忍不住要投喂沈小川，覺得要不讓他吃飽了再走實在不放心。

　　沈小川這時才想起來，看看手表。已經(jīng)很晚了。不過之后也沒什么安排，最重要的事情已經(jīng)搞砸了。也沒有什么事情趕著去做，再說現(xiàn)在也實在是很餓。于是也就答應(yīng)留下來休息和再吃點東西。他也沒想到自己能這么快就恢復(fù)食欲。

　　不久，欣榮端來了一碗白米粥，她在里面還放了一勺糖拌了拌。

　　其實沈小川的這段戀情如此終結(jié)似乎從開始就注定了的。

　　女孩兒又又曾是舞蹈學(xué)院的學(xué)生，年輕貌美，氣質(zhì)飄逸。對繪畫也很有興趣，天賦不錯。她的母親是沈小川大哥家的保姆。機緣之下，女孩兒成了沈小川當(dāng)時曾經(jīng)任職的培訓(xùn)機構(gòu)的學(xué)員。沈小川對這位姑娘一見傾心。歲數(shù)和背景都相差甚遠(yuǎn)的兩個人開始時還是很甜蜜，但問題也顯而易見。

　　又又是好女孩兒，對宋小川的感情開始是崇拜后來是傾慕，作為學(xué)生，愛意有幾分呢，難說。即便這樣，也是對沈小川處處維護和忍讓了。當(dāng)時的沈小川卻沒能成熟起來。戀愛里固然是溫柔大氣富有男友力的存在，但對肖瓏還是余情未了似的不時見面。且一個青梅竹馬紀(jì)小姐也不時出現(xiàn)，樣貌雖然平平看起來對又又構(gòu)不成任何威脅。而她清楚沈小川很多小時候的事情和隱秘的習(xí)慣，讓又又不安。沈小川呢，于又又家里人的種種過分要求并不知如何應(yīng)對。又又的三姑六婆并不買賬，有的覺得沈小川是個富二代并不靠譜，有的覺得既然能找到沈小川這樣的就一定能找到更好的。雖然平日各種使喚著沈小川，甚至要過錢。卻暗地里卻調(diào)查他的身世，還叫又又去相親。種種這般，兩個對的人也很難走下去，更不用說實際上也并不合適。

　　沈小川吃著欣榮做的粥，久違的在一個如此熱鬧的家里吃家常飯，心里卻冷得很。

　　“夠么？”欣榮在廚房發(fā)現(xiàn)鍋里還有半碗米粥。

　　“夠了。”

　　沈小川原本認(rèn)為自己一定要醉幾天，或者跑到從未去過的地方去拍照一個月才能忘情。欣榮問的這一句恰到好處，可不是，已經(jīng)夠了。雖然為了和戀人分開憂愁，而同時也是終于擺脫了那一切的不好不是么。

　　“還有半碗，吃了吧。”欣榮把鍋端了出來。

　　“好。謝謝。”沈小川看著欣榮，想起了自己小的時候，母親也常常這樣勸他多吃。也會把鍋端出來。會心一笑。他把碗端過去，心想，“我現(xiàn)在算不算稍有年紀(jì)，略有感悟……眼前的大姐呀，這么清爽單純的眼睛，就把日子過到了有了兩個可愛兒女的地步，該是幸福了。對了，她還有個通信十年的儒雅的長者朋友，那么多年里居然就那樣單純的通信而已。確實很難得，可什么時候中斷了呢？后來再沒有聯(lián)系到么？為什么中斷呢？”想得一多，頭又暈上來。沈小川還是決定先理清自己再去關(guān)心別人的事。

　　……

　　“真不知怎么感謝您。”

　　“不用客氣。想成人之美來著，其實也沒幫上忙。”

　　“您幫了好大的忙了，是我……讓您看笑話了。”

　　“不會，別想太多。要是有緣，還能再見。要是沒緣分呢，強求也沒用。”

　　“嗯……您……去過上海么？”

　　“……怎么突然問這個？”

　　“沒……沒什么。我突然想起一些事。”

　　欣榮一臉困惑，“只是在旅行時到過，很快就離開了。”回答時若有所思。

　　“哦，對不起，我告辭了。”沈小川拿上外套，走到門口換鞋。欣榮為他開門。

　　“您自己回去，沒問題么？”

　　“沒事的，現(xiàn)在好叫車。”沈小川走出門口。

　　“對了，您的東西。”欣榮從屋里拿出了沈小川在超市買的東西，上面潑灑的飯湯都擦洗干凈。

　　“這么麻煩您一家人，這個您就留下吧。”

　　“那怎么行。”

　　“不要客氣了。您給了我，我現(xiàn)在也沒力氣拿，拿了也沒地方送不是。”沈小川露出為難的神色。

　　“倒也是，那我拿到畫室，您有空來取吧。”

　　沈小川實在不想再久留此地客套下去了，轉(zhuǎn)身走掉了，”隨您吧。”

　　“……您慢點兒。”欣榮看著沈小川落寞的背影，很是同情。

　　“問我有沒到過上海……什么意思？”欣榮關(guān)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