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那一場盛宴,多年后周一時常回憶起來,滿是唏噓!
如果當初堅決拒絕了跟隨季梁來參加,他們的結局會不會不一樣?
如果沒有遇見楊絮棠,他們是不是就不會走向分離?
如果,如果,如果太虛無縹緲,如果太可笑……
宴會是在宋家的莊園舉行
周一一貫偏好簡單舒適的裝扮,平時只覺清新淡雅,如今身著季梁令邢知意親自挑選的禮服,再稍作修飾更顯周一姿容月貌,一彎上弦月般的眼睛里盛滿了柔情!
二人甫一到場,就吸引了大量的目光。
宋家在上海頗具威望,所邀之人遍及商場上的合作伙伴、同行對手,更有本地的達官顯貴、各職能機構要員,如此盛況也不能不說空前。
此時的季梁通過并購一案,早已在圈內名聲大噪。加之他本人翩翩風度,交際手段又滴水不漏,很快形成了一個小的包圍圈。饒是如此,他扣著周一的手也絲毫沒有松開過。
周一臉上堆滿笑意,內里的厭煩已攀登到極點。
“招呼不周啊,季總!”
眾人紛紛側身望去,并讓出空間。那人走上前來“你好,周小姐!”
周一不認識他,只含顎一笑禮貌的握了握手。
“家母多次提及,當日在日本多虧了有周小姐搭救才保得小女一命。我們本應親自上門答謝的,可季總遲遲不肯相告住址,如今看來是怕周小姐被人搶了去吧?”
這一番話自是打趣季梁,瞬時包括季梁在內的人都哄堂大笑。
“正式認識一下,我是果兒的父親,宋勉”
周一再一次致笑:“你好!”
“果兒一直念叨著周小姐,這會你人來了,她倒不知道去哪了……”
不及周一客套,眾人又被另一處焦點轉移了視線。宋勉做為東家,在向周一致歉后也即時迎了上去。
無外乎眾人皆被吸引,就連周一也驚嘆了一口氣。
怎一個堪比日月同輝的女子!
那一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的神態沉醉了多少百煉鋼?又有多少百煉鋼化成了繞指柔?
季梁牽動周一的手,將她往自己的懷中靠了靠:“遠不能與卿相較!”
周一朝他遞了一個“你可能眼神不太好”的笑容,便任由季梁拉著自己朝美人走去。
“蔣總佳人在懷,當真好福氣啊!”
蔣一帆看上去似乎興致頗高,就著季梁的話順時打量了一眼周一,這一眼,周一讀到了他各種內心旁白,但主題思想圍繞著“你的女人確實沒法跟我的比”來開展。
蔣一帆笑笑,拍了拍季梁的肩膀,刻意壓低了聲音:“季梁,才來上海多久就搭上了宋氏家族的船?是啊,論起當狗,你又不是第一次。不錯,不錯啊。”
季梁也不動怒:“我權當蔣總在夸我了!”
蔣一帆置若罔聞,只朝身邊的美人示意,倆人便輕步前行。
周一自是無從知曉他們談話的內容,但季梁的手卻失了控,捏的周一生疼。
做為今日的主角,宋維國與夫人壓軸出場。
二人相伴五十載,連面貌都有些許相似。
如今雖都70有余,但勝在保養有益,絲毫瞧不出歲月的痕跡。
夫婦倆攜手,款款向眾人走來。
宋維國致辭,他的深情是由衷的,說到動情處,幾度哽咽。待他禮貌地謝過了所有到場的親友和嘉賓后,將麥克風交到夫人手里。
宋夫人接過麥克風,對著所有的人只說了一句話,“與宋先生相伴一生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掌聲響起,不管是真心也好,恭維也罷。世態人情,終只可作戲看!
宴席進入酣暢階段,季梁觥籌交錯,游走在人群間得心應手。
周一尋了個時機逃離現場,尚未走出幾步路,就被果兒的一聲“姐姐”拖住了。
“姐姐,果兒找了你好久!”
“姐姐,你要去哪?”
周一蹲下來“果兒帶姐姐出去走走好不好?”
“好!不過我小叔說,姐姐想出去就先把衣服穿上,外面冷。”
“你小叔?”周一滿臉的疑惑。
“嗯,喏!在那……”
果兒遙指一隅。
周一赫然發現,那個被自己嚴詞拒絕的實習生宋元,正神情清冷的望著她們。
宋勉?宋元?
倒是聽誰說起過,宋氏夫婦中年后再得一子。可不想那人卻是宋元,難怪當日在急診科,主任都對他照料有加。護士們私下只瞧著他氣質不俗,卻沒想到身世如此不俗!
兩人相視一笑,俱都沉默不語。
外面真的冷,可是周一的衣服在車里。宋元隨即脫下外套披在周一身上。
“謝謝!”
“他們一直說周小姐,我沒想到那個周小姐是你。應該是我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果兒!”
“你們這一家人……哎!”周一無奈的搖搖頭,謝來謝去也不嫌疲倦。
“你會跟他結婚嗎?”
周一信步走著,這個問題周一從沒想過。以前是沒時間,現在是不愿想。
“你只說我們不合適,我想知道,你的條條框框就只是為了我一個人設定的嗎?”
宋元已紅了眼眶“是嗎?周一!”
他們的話題再次回到那一夜,回到急診科的辦公室。他對她的質問。
“你知道嗎?我很喜歡喝咖啡。可是我腸胃不好,每次喝都會拉肚子。但我就是很喜歡,我換了好多個品牌的咖啡去嘗試。你猜怎么樣?”周一停下來“哈,無一例外。不能喝就是不能喝,不合適就是不合適。你明白嗎?”
宋元停滯不前,滿眼的蒼涼緊盯著前面幾步的周一。那樣觸手可得,又那樣遙不可及。
那是他從少年時代就惦記著的女人,那是他見了一面就在當天夜里完成了男孩兒蛻變的女人。
她是他長久積在心里的夢,他日夜刻苦學習,考上她念過的醫學院,走過所有她走過的路。
她說她喝咖啡會拉肚子,他又何嘗不是忍受著醫學院的大體解剖實驗吐了一遍又一遍后逼迫著自己適應呢?
他從不信神靈,若有神靈怎會不知道他此刻有多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