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趙京的后事沒有驚動任何人,包括鎮內的鄉鄰。
隔日馮正星便取道西山,而新安建興客棧則有方亭作相機行事。
兩日后,馮正星風塵仆仆地趕到了西山。不巧,師叔馮儼日前已離開了山寨。
不過,師叔已把最重要的訊息留給了潘榮。
數日前馮儼便去了岳麓山,并聯系上了武震。一番探訪,他們找到了其中一位后生。那后生也已近中年,這么多年沒有離開岳麓山,就是為了了卻老莊主的最后心愿,也是為了有朝一日為死去的親人報仇。
后生交給馮儼一塊白絹,是葛莊主留下的遺言。并告訴他,當年沒有直接交給他們,是因為當時白冠已控制山莊,說出來也無濟于事,反而會促使白冠加害樊勇等人。葛莊主的遺言直戳白冠謊言,他才是幕后真兇,不折不扣的惡人。
據那位后生講,多年來白冠一直盤踞在岳麓山,并未見有什么動作。這一點卻著實令人費解,難道他的所作所為僅僅是為了岳麓山的那把交椅?看來這個人的確不好對付。
見到證據,馮正星大喜過望,遂也不再耽擱,次日便踏上了返程。
……
落雁島上,柳儒雅和方亭作等人恰在計算著時日,卻未想到馮正星回來的如此之快。見事情已有著落,柳儒雅即刻調派人手,一張大網逐漸張開。
……
馮正星這次的目標還是歷陽,時隔數日又來此地,他已然是熟門熟路。很快,他便聯系上了內線。
事有湊巧,那黑衣高手昨日剛剛來到此地,就住在樊勇家中,此時當然不能與樊勇見面。馮正星無奈,只好潛伏下來,等待時機。
又過兩日,那黑衣人才與樊勇的女兒雙雙離開歷陽。馮正星跟蹤一段路程,確認他們離開后,才返回城內。
夜幕降臨后,馮正星敲響了樊家院門,有證據在手,他自然胸有成竹。哪知敲了幾次門卻沒有任何回應。馮正星感覺不對,女兒出門時樊勇還出來相送,整個宅院都在監視之中,他應該還在房間內,難道出了什么狀況?
馮正星不再遲疑,縱身越過院墻,直奔樊勇的房間。
內室的門開著,目光所及他不僅大吃一驚,樊勇仰面躺在地上,竟毫無聲息。
看情形,樊勇已死去多時,他雙目圓睜,似是憤恨之極。
一塊白布緊緊抓在樊勇手里。這是一份血書,但只寥寥幾字,上書:寧兒,你親……,后面是一瞥一橫,馮正星不明何意,便疊起收入懷中。
仔細檢查之下,樊勇應該是死于一種不知名的毒物。馮正星小心的收集起樊勇口邊的遺漬,迅速地退出了房間。
怎么會這樣?是誰下的毒手?馮正星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已經觸手可及的線索竟然這么快就斷了,他第一次感受到了對手的可怕。
……
再說柏云鵬和樊寧,他們此行的目標是建康,此時他們距離建康尚有四十余里路程。
柏云鵬是白冠的嫡傳弟子,且受得秦嶺雙鷹旗下高手白狐的真傳,一身武功可謂罕逢敵手。放眼武林,能看在他眼中的只寥寥數人而已,很久以來他都是信心滿滿,目空一切。豈料,在歷陽他卻栽了個大跟頭,一個名不經傳的后生竟如此強悍,自己分明難以匹敵。他非常清楚,假以時日,此人的功夫將無人可以制得,這是他絕不能容忍的。他去建康是給師父白冠報送消息,同時也為向師父求教,這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前面是一片山地,一條驛道從兩山之間穿過,兩側則是濃密的樹林,穿過這片山地再走三十余里路就到了建康。見天色已晚,兩人催馬疾行,打算盡早抵達。
剛行至兩山之間,就見林中竄出四個人來,各個手持兵刃攔在馬前。柏云鵬皺皺眉,這不是耽誤功夫嗎?他沖樊寧使了個眼色,意思是快點打發掉,盡早趕路。
未等四人開口說話,柏云鵬一按馬鞍,蒼鷹般由馬上飄下,單掌對為首之人兜頭劈落,那人未及反應用便被一掌擊中,仰身摔倒在地。
對付幾個毛賊簡單之極,這種事柏云鵬以前也經常遇到,自然就沒當回事。可這次他卻沒想到,陰溝里竟然也能翻船。
余下三人見對手厲害,突然不約而同的揮出握拳之手,三團紅霧迎面灑在柏云鵬二人臉上。
柏云鵬一時心急,未防備對方有這一手,頓覺雙眼刺痛,難以睜開。他仔細聽著周圍的聲音,辨別兵刃襲來的方位,閃展騰挪,仍然有攻有守,圍攻他的兩個人竟難以占得上風。
再看樊寧可就慘了,她一手揉著眼睛,一手持劍胡亂格擋,眼睛卻越揉越痛,持劍的手臂也中了一刀。胯下馬驚懼,長嘶一聲,馱著她鉆入密林。奔跑中,一根樹杈刮在頭上,她瞬間失去了知覺。
這回是三個人圍攻柏云鵬,這三人胡劈亂刺,最后竟擲起了石塊。柏云鵬眼睛睜不開,不得已,他縱身躍出圈外,不辨方向的跑了出去。三個劫匪互相嘀咕幾句,也沒再追趕,架起倒地之人鉆入密林。
柏云鵬跑出不遠,便被一道溝坎絆倒在地。
一陣輕輕的流水聲進入耳畔。他循著流水聲爬了過去,這是一條水溝,他捧起水試探著擦拭雙眼,漸漸地,他睜開了眼睛。
回到剛剛打斗的地方,人全都走了,只有他的坐騎在林邊悠閑的啃著青草。四下望去,黑乎乎的一片,全無一絲聲息,他高喊了幾聲,除了回音還是回音。他懊喪的坐在地上,心里這個氣呀,堂堂武林高手竟被幾個劫道的算計了,這要傳出去豈不被笑掉大牙!
他剛才與那兩個劫匪纏斗時,聽得樊寧被馬馱著跑開了,能跑到那里去呢?他決定往回追,老馬識途嘛,這馬可能會往來時的路跑。
追了半個時辰,仍不見蹤影,柏云鵬無奈,只得調轉馬頭奔建康而去。
……
樊寧睜開仍在脹痛的眼睛,發現自己躺在一顆大樹下,剛要起身,頭部劇烈的疼痛和眩暈讓她頹然閉上了眼睛。
樊寧再次醒來時,天色已大亮,試了試,頭部沉重仍然抬不起來。好在隨身攜帶的包裹還纏在腰間,里面有備好的干糧。
直至過午,她才勉強站了起來,現在最要緊的是找到水,嗓子已經快冒煙了。
蹣跚步行了半個時辰,她才在山澗底部找到了一條溪流。簡單清理了傷口,敷好隨身攜帶的藥物,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
白天她已觀察了四周。身后是懸崖絕壁,兩側是極陡的山峰,雖然不高卻非人力所能逾越。往前則是連綿的山林,一望無際,這幾乎就是一塊絕地。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來到這里的,自己的那匹坐騎就在那棵樹的不遠處,早已氣絕。
面對如此絕境,望著腫脹的腳踝,她不自覺的哭了起來。
此時,她更在擔心著柏云鵬,不知道師兄現在怎樣了。他和柏云鵬相識多年,師兄在他眼里,就是男子大丈夫般的存在。有時她也看不慣他的作為,但內心中卻總會為之辯解,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什么心里,總之一段時間看不見就覺得空落落的。
黑暗和森林中的陣陣異響同時襲來,她恐懼萬分,卻又無處可避,無所依靠……
……
柏云鵬到了建康,雖仍舊擔心著樊寧,但身擔干系,卻也難以顧及。
房間內,白冠緊緊盯著柏云鵬,他不明白,自己弟子眼中的傲氣似乎消失了,這是沖了什么邪?
待柏云鵬講述了自己的遭遇,一個問號重重地叩擊著白冠的神經,一種警覺油然而生。自己的弟子他知道,在年輕一輩的武林人物中,應該說罕有敵手,即便在成名的高手中亦是佼佼者。現在突然冒出個強中之手,這意味著什么?肯定是某種勢力精心調教出來的。
白冠自信,整個江湖武林中,各種門派勢力自己都略知一二,包括敵對方面。如歃血盟,雖然有較強的實力,但似乎并沒有足以稱雄的高手。他也知道,強中自有強中手,莽莽江湖藏龍臥虎,但一個神秘的強手無征兆的出現,他的根基在哪里?總不會憑空而來吧!
他又想到了鄒文淵,那個身懷兩大家絕技,似乎負有特殊使命的鄒文淵。
自奪得鄒文淵留下的“功法秘籍”,他也頗下了一番功夫,雖有些裨益,卻也不似傳言般神奇,他感覺這里面隱約有些不對。
白冠想到鄒文淵自有其道理。葛莊主與鄒文淵精研功法秘籍,又推演戰陣自然不是閑暇取樂,一定有其目的。葛莊主把最后的成果交給鄒文淵,他定然會不遺余力的去實現這個目的。
鄒文淵自離開岳麓山便蹤跡皆無,最后發現,他竟然在偏遠的馮家堡耽擱了十年。真的只是耽擱嗎?白冠絕不相信。還有那個他教了十年的學生,馮家的三公子,究竟去了哪里?竟連他的師兄趙京也不清楚。一個疑念漸漸清晰起來,恐怕蹊蹺就在這里。白冠決定,此間事了,自己須親自走一趟馮家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