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然!”安靜焦急的吶喊,想要把她叫醒。
安靜叫了很久,王然終于抬起頭來,那是張異常憔悴的臉。
王然有些驚訝,“安靜!”她虛弱地喊著。
她幾乎是爬著過來的,她們隔著鐵窗,相望著。
“門鎖住了,我去找人!”說罷就要扭頭走。
王然笑了笑,是她這些天第一次展露笑容,她扭頭緩緩地靠著墻壁滑到地上。
她望著周圍黑乎乎的墻壁,把腦袋抵在冰冷的墻壁上,忽然覺得她自己的身體在下墜,不停地墜,像是有一種莫須有的力量將要自己吸進去,她放松了身體,竟也沒想過要逃脫掉。
她緩緩地開口,說:”安靜,先別走了,聽一下我的故事吧。”
安靜扭過頭去,聽見這個女孩微弱的聲音從屋子里穿了出來。
她說,“我沒想到我會是這樣的結局。”
感覺風停止了,連蟬聲也消減了許多,時間流逝得很慢,夕陽很久都沒有落山,她緩緩地開口,像是在訴說著她的命運。
“我明明和大多數女孩一樣,只想在學校安安靜靜地度過自己的青春,我不惹事,我也有自信的說我對每個人都足夠真誠,如果沒有遇見她,我或許還可以像以前一樣,肆無忌憚,放縱的去微笑吧。”
“如果沒有遇見她該有多好。”
“我做錯什么了嗎?就因為考試沒給她傳答案嗎?”
“她的眼神好可怕,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剝了。下學的時候她找人堵了我的去路,她走到我面前,指著我的鼻子說,你找死!她給了我一巴掌,打得我眼淚不受控制的流下來,他們把我按在地上,打了一頓,她們人多,我沒敢反抗,只好拼命護腦袋,因為明天我還要上課。”
“她走的時候威脅我說,如果我敢告發,她就弄死我!我怕了,我感覺她在說這些話做這些事的時候沒有一絲害怕,我知道她家里有錢,有后臺,而我父母又都是農民,她,我們惹不起。”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課,沒人看出我有什么不對勁,她偶爾捉弄我,推我一下,嘲笑我一下,都沒關系,真的,我只想著趕緊念完這兩年我就可以走了,走得遠遠的,就不用見她的。”
王然的眼里有了一絲光亮,但很快就又暗了下來,像是希望破滅時的絕望。
“但有一天,我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
王然干笑一聲,“你猜是什么?”
“什么?”
她的鼻子酸了,眼里卻沒有淚水,堵得喉嚨發痛,“我真覺得可笑,她喜歡唐笑,卻要誣陷我,說是我喜歡他。還栽贓我,說我偷她的錢,太可笑了!”
安靜也怔了。
王然閉上了眼,像是在回憶。
“那天我值日,負責打掃教室地面衛生,倒垃圾的時候,在樓下偶然看到他們兩個,韓露紅著臉問唐笑可不可以做她男朋友,唐笑拒絕了,我本想著趕緊離開這是非之地,但很不幸,她扭頭的時候看到了我。”
“那時我就知道,躲不掉了。”
“我回到教室放勞動工具,發現她正坐在我的位置上等著我,班里也沒人了,我好怕,我放下東西,書包也沒拿,直接就跑,但她還是抓住了我,把我拖到廁所。我求饒,我說,我不會告訴別人的!她不聽,開了水龍頭直接把我的頭往池子里按,我知道她是在發泄,我就像是個出氣包。我全身濕透了,她也沒了力氣,就又拽著我的衣領,把我扔到教室,鎖上門走了。”
“安靜你知道嗎?我姨媽夜里給我打了好幾個電話我都不敢接,我覺得丟人,農村人什么都沒有,只剩下這單薄的自尊心。我怕同學們看不起,更怕村里的人看不起!”
“第二天老師問我,我說我去同學家里住了,手機給忘學校了。”
王然笑了起來,像是自嘲,“安靜,我就是沒種。”
王然把玩著在墻角發現的玻璃碎片,被陽光反射過來,晃了安靜的眼,安靜眨眨眼,沒多想。
“那天下學她又叫住我,我跑了,她們追了我兩條街才被我甩掉!韓露在后面喊,你丫長能耐了吧,竟然敢報告老師!”
“我事后才知道,老師懷疑了她,把她叫到辦公室問她那天下學她的去向。”
“那幾天學校剛好在修理監控,什么都查不到。”
王然把頭靠在墻壁上,盯著漆黑的天花板,嘆了口氣,眼圈紅了,但哭不出來,“我逃了一次,但沒逃過第二次,她們在巷子里打我,笑著看著我的慘狀,我不知道我挨幾巴掌,被踢了幾腳,因為我昏倒了。”
王然頓了下,“再醒過來看到的就是你。”她笑了笑。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走回家的,就感覺每一步都能要了我的命,我回到房間趕緊換了衣服,我怕我姨媽發現我校服上的腳印,我疼得在床上打滾,姨媽問我發生了什么,我說我跌倒了,跌得好疼!”
“之后的事情,你都知道了,我再也聽不進老師講的課,再也沒辦法平穩情緒,我夜里睡不著,控制不住地吼叫,我吃藥,我吃了各種藥,可是沒用。我姨媽白天也有工作,看到我這個樣子,氣得直掉眼淚!”
“我的人生也就這樣了吧!什么都沒有了!”
王然的頭歪了歪,聲音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