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何人!竟然敢假扮蒼玄子前輩!”
稍矮的那個蜀山弟子喝問道。
這個弟子之所以一來就喝問,是因為名門大派一般都會有各派掌門長老的名錄,且會讓弟子都把這些內容記下來,甚至是把交流合影的照片給弟子看。
這樣做的原因就是為了防止有人假扮身份來行騙,或是門人弟子因不認識人而落了他人顏面,鬧出笑話。
吳天生沒有說話,領著朱堯徑直走向湖中心的洞天入口。
湖面如鏡,卻又隨二人腳步泛起漣漪。
稍高的蜀山弟子皺著眉,看清來人后,連忙按下身旁人想拔劍的手,而后拱手鞠躬。
“弟子李磨翰,見過吳師叔!”
剛才喝問的那名弟子見狀,連忙縮回手,低頭拜道:“弟子項磨磊,見過吳師叔!”
這兩聲師叔可不是亂叫的,不是因為吳天生如今的掌門身份,而是因為吳天生的輩分。
修行界都尊崇修為境界高深之輩,但對名門正宗,也就是有正道法脈傳承的門派來說,輩分是不能亂的。
譬如像師弟修為境界高了,就變成了師兄,甚至與師父同輩,這種情況在名門正宗里根本不會有,反而在邪修外道、妖怪精靈中常常出現。
但各門派的開宗時間和法脈傳承不同,因此輩分一般只在門中排序。
如果兩個門派法脈傳承一樣,所用字輩一樣,那么就可以排輩分。
所以修行人除非關系特別好或大有淵源,那么一般是以年齡或身份相稱。
自然門與蜀山劍派法脈傳承根本不同,吳天生之所以有如此輩分是因為他拜入了蜀山劍派。
除非兩派關系特別好,一般來說,一個門派的弟子是不能拜入另外一個門派的。
就算拜入另一個門派,也不能拜具體的師父,學不到正宗典籍,其性質很像是交換生。
即便兩派關系很好,相互之間有交換生名額,也少有人去,因為自己門中的典籍珍藏都學不完!
吳天生則是因為師父的緣故,才能拜入蜀山,而且是跟著前掌門學習蜀山劍法,所以與現任掌門一代同輩。
如果以蜀山“十年磨劍,方上青云”的字輩來排的話,吳天生在蜀山里的名字應該叫吳年生。
吳天生在二人面前站定,笑吟吟看著他們。
李磨翰告罪道:
“吳師叔,項師弟年前才拜入門中,沒見過您,剛才多有得罪,還請吳師叔不要見怪!”
項磨磊也連連道歉,而后低頭不語。
吳天生也不是得理不饒人,擺了擺手說道:“沒事兒,畢竟我也好久沒回來過了。磨翰,王師兄近來身體可好了些?”
“勞煩師叔掛念,師父身體還是老樣子。師叔,剛才您用自然門掌門身份拜山,難道說蒼玄子前輩已經......”
吳天生笑了笑,說道:“我今天就是來說這事兒的,家師昨夜將掌門法座傳給了我,然后就飛升仙界了。”
“恭喜師叔,真是雙喜臨門啊!可惜我們這些晚輩不能窺見飛升之妙......對了,磨磊,你快去稟報掌門,就說......”
李磨翰話未說完,就聽見從牌坊中傳來一陣爽朗笑聲,隨后走出三人。
最中間的男子年齡約莫四十來歲,身著長袍,高大威武,刀眉之下一雙虎目,威嚴非凡。
左邊的男子身材中等,身穿月白唐裝,面容英俊,氣質儒雅,溫潤如玉。
右邊是一名女子,一襲紅裙,似雙十年華,眉心一點朱砂痣,眉下一雙丹鳳眼,劍眉斜飛入鬢,英氣十足。
吳天生見到三人,滿眼欣喜,正欲開口說話,又突然向三人拱手作揖躬身。
“自然門掌門吳天生,前來拜山,若有叨擾,煩請海涵。”
中間那名威嚴男子也笑著回禮,說道:
“蜀山劍派掌門張年梟,攜副掌門孟年之、祝年兒,在此恭迎,禮數未到,亦請見諒。”
威嚴男子身旁的兩人也跟著向吳天生回禮。
吳天生今天是以自然門掌門身份來的蜀山,所以和三人之間行的也是掌門之禮。
禮數不繁雜,但卻是兩派交往不可忽視的禮儀規矩。
見禮完畢,吳天生才開口叫道:“張師兄!孟師兄!祝師姐!你們怎了來了?我還說直接上山找你們呢!”
說著,便向三人走過去。
張年梟、孟年之還沒開口,就聽到祝年兒說:
“小天生,不錯嘛!長帥了,還當掌門了!快兩年了才知道回來看看,是不是把姐姐給忘了!”
吳天生哈哈一笑。
“知道師姐你想我,這不就回來了嘛!不過師兄師姐,你們怎么知道我來了?我都沒給你們打電話呢!”
“是勞師叔,今上午他跟張師兄說,你今天下午就會到。
張師兄又叫上了我和孟師兄,結果孟師兄要處理一些事,拖了時間。我們以為來晚了,誰知道剛好!
噢,蒼玄子師叔飛升的事兒我們也知道了,估計......”
張年梟見祝年兒似乎打不住,就開口打斷:
“好了,師妹。我看天色不早了,吳師弟趕路也幸苦,咱們先回山,邊吃晚飯邊聊!
磨翰、磨磊,你們先去食堂,跟管事師傅說一下,整一桌好的!”
孟年之在旁邊笑著點頭:“吳師弟好久沒回來了,今晚上可以好好的喝幾杯!”
祝年兒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
“小天生可不會喝酒,不像你們,一天天的,叫你們少喝點還非不聽......”
吳天生深知祝年兒的火辣性格,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于是在旁邊打圓場。
兩名蜀山弟子見此情形,哪敢多留,躬身領命后消失于牌坊之下。
見弟子離開,張年梟才又開口:
“師妹,你也是副掌門,在弟子面前注意一下形象嘛。丹霞派的李掌門,本來對你印象挺不錯,就因為你非......”
祝年兒瞪了張年梟一眼,說道:“師兄,我跟你說了,我現在不想結道侶!你倒好,別人送你一瓶酒你就把我賣了!
結道侶類似世俗婚姻,也有特殊禮儀章典。
修行人也是人,雖清心寡欲,卻并非無欲無求,更不是要斷子絕孫!
修行人一般壽命悠長,形神衰老緩慢,因此結道侶一般只在修行同道間。除非真的是因為愛情,否則少有修行人與世俗人結合。
而道侶之間發乎于情,關系親密,雖說也會發生肉體關系,但更多時候是兩人是在精神層面交流,于修行之道上相互扶持,印證修行境界。
吳天生聽到“結道侶”,又見孟年之在旁邊憋著笑,就悄悄問他是什么情況。正附耳過去準備聽,就聽到祝年兒說道。
“再說,你們兩個人現在不也是光棍兒嗎?!憑什么非要安排我!”
孟年之愣了一下,就苦笑道:“師妹,我怎么也躺槍了啊......”
“哼!孟師兄,你的那些事兒我可清楚得很。我都跟你分析過好多次了,云笈派的出云仙子不適合你......”
祝年兒還在說的時候,張年梟好似才注意到站在吳天生身后的朱堯,就問:
“吳師弟,這位小朋友是?”
祝年兒也不說話了,和孟年之一起看向朱堯。
“哦,師兄師姐,這位小朋友叫朱堯,我來的時候在湖邊發現的,就是不知道......”
吳天生頓了一下,轉過身,笑吟吟看著朱堯,繼續開口。
“就是不知道是哪里來的豬妖,好大的膽子,敢來蜀山行騙!”
吳天生最后一句話,運用了極陽之氣喝出,極剛極陽又出其不意,加之道出了妖精本體,直接嚇得朱堯心神不穩。
朱堯本有一身修為,但被吳天生出其不意的一吼,頓時體內法力紊亂。
又見本體被識破,而且對方都是掌門高人,知道有再好的演技也無濟于事,當即駕起黑煙,施展身法,向岸邊山林竄去。
張年梟三人聽吳天生說這是個妖精,還是來行騙的,怒不可遏,三把飛劍直往岸邊黑煙射去。
三把飛劍劍勢驚人,卻各有不同。
張年梟的飛劍殺伐之氣濃郁,孟年之的飛劍氣勢中正平和,而祝年兒的飛劍則暴烈非常。
朱堯藏于黑煙之中,不知道身后飛劍襲來,只感到驚人威壓,似乎再邁出一步就會身首分離,因此被嚇得肝膽俱裂,直接匍匐在地,不敢再動。
吳天生在旁看得真切,并未出手。
之所以沒出手是因為沒必要,三個修為比他高的師兄師姐就在身旁,還都是殺伐無雙的劍仙!
要知道,必須要達到破虛妄的真人境界,才能有資格稱為劍仙!
而且,蜀山洞天門口還有護山陣法,怎么可能會讓朱堯逃走呢。
吳天生見朱堯不再逃跑,就準備過去把他抓過來。
卻見祝年兒的飛劍在空中轉了一圈后直接破開黑煙,向下激射,穿透了朱堯的肩膀。
刺骨劍意從傷口灌入,肆意破壞著朱堯的身體。
朱堯只覺得全身劇痛,法力盡失,無法再維持黑煙護身,只能趴在地上大聲尖叫,直呼“好痛”。
接著,朱堯幻形之法被破,人形盡褪,變成了一只通體漆黑、呲嘴獠牙、脖掛玉鎖的野豬,掙扎著暈了過去。
祝年兒劍指一收,飛劍直接穿著野豬飛了回來,將暈厥過去的野豬精丟在地上后,射向祝年兒手間,消失不見。
張孟二人見豬妖受俘,也收了飛劍。
吳天生一邊打量著豬妖一邊說著事情的經過,以御物之法將豬妖脖子上的玉鎖攝到手中。
“師兄師姐你們看,這應該就是豬妖隱氣用的法器。”
玉鎖由頂級玉髓所制,只有拇指長短,通體翠綠,除此之外并無其他異處。
四人輪流過手,仔細看了看,得出了一個一致的結論。
這個玉鎖只有一個功能,就是用來屏蔽氣息。
但煉器之人的煉制手法沒有到家,使得玉鎖有些許缺陷,無法完全屏蔽氣息,結果白白糟蹋了這么一塊頂級的煉器材料。
吳天生看了一眼豬妖肩膀上的傷口,說道:“師姐,這豬妖是你拿下的,玉鎖就歸你了。”
祝年兒撇了撇嘴:“別,小天生,這里你年齡最小,還是你收著吧。”
張孟二人也點頭。
要是其他人,早就把這玉鎖收在懷里了。
即便這玉鎖用處單一,還有缺陷,但以其材質拿到拍賣行里去賣的話也值幾百萬華夏幣。
三人不收的原因并非嫌棄,實則有二,一是幾人關系親密,二是都是掌門,不差法器不差錢!
吳天生見狀,也沒推辭,將玉鎖揣進兜里:“張師兄,你看這豬妖......”
張年梟微微皺眉:“先關著!讓刑堂長老問一問!”
說著,張年梟又召出飛劍。
飛劍穿過豬妖剛才被穿透的肩膀,將其挑起懸空,向牌坊中飛去。
孟年之點了點頭:“豬妖都是小事,今天的主角可是吳師弟!我估計酒菜快要準備好了,咱們回山?”
祝年兒也開口道:“就是,可不能被壞了興致!走走走,回山吃飯!小天生,還記得路吧?”
“師姐!瞧你說的,我當然記得啦!不過吃飯前我可得去拜見勞師叔,他老人家……”
四人說笑間,向牌坊中走去。
從吳天生幾人視角看去,牌坊對面并非湖面,而是一片藏于云霧中的青山,一條青石板路自腳下而起,不知通向山中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