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門前,陽光穿過葉子間的縫隙,猶如滿天撒落的珠片那般,落在林蔭道的柏油馬路。
此時,幾個穿著白色防護服的醫生,正在醫院門口的一片空地上等待著。
接送物資的車輛臨時出現故障,就在他們一籌莫展的時候,忽然接到通知,說是志愿者答應幫忙把捐贈物資運送到醫院里來。
在他們看來,這無疑是個好消息!
靜謐的林蔭道里,傳來車輪碾過堅實路面的聲音。
一時間,一雙雙雪亮的眼睛撲閃撲閃地循聲望過去,一輛大貨車正朝醫院門口的方向行駛過來。
他們不經意間流露出翹首以盼的模樣,就仿佛在迎接的不是物資,而更像是一顆顆從五湖四海匯聚而來的,滾燙的心。
坐在副駕駛座的耿相憶看到醫院門口的這一幕,眨巴著靈動的眼睛。
“奇怪,那些醫生為什么都站在門口,不會都是在等我們的吧?”
“或許是!”肖恪說。
耿相憶納悶:“物資是運送到住院大樓的!他們在里面等,不是更方便嗎?”
這也是肖恪感到不解的地方。
肖恪把車停下來的時候,一個醫生代表立即迎了上來。
“你們好!請問你們是來給醫院運送物資的志愿者嗎?”
“是的!”
簡單的溝通之后,醫生代表說:“你們就把物資卸在這里吧,至于里面的話,你們就別進去了!”
肖恪朝醫院里面看了看,住院大樓在醫院的最里面,中間還有好長一段距離。在他看來,在這里卸物資,并不是明智之舉!
肖恪回頭看向醫生代表,說:“這里到住院大樓應該還有一段路程,把物資卸在這里,搬運起來會很麻煩!”
“沒關系。”醫生代表指了指一旁的平板手推車說,“我們自己用這個把物資運過去就可以了。這個時候,你們能幫忙把物資運送到醫院來,我們已經很感激了。剩下的這段路,就讓我們自己來吧!”
“直接把物資卸在住院大樓下,會方便很多!我們既然把物資送過來,就不在意這點距離!”肖恪的語氣堅定而誠懇。
醫生代表的眼神流露出感激,然而還是堅持說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你們能不靠近醫院,就不要靠近!而且這也是我們領導的意思,你就不要讓我們為難了!”
最后,肖恪只好遵從他們的意思,讓他們把物資卸在門口。
其間,為了讓肖恪和耿相憶早點離開這里,幾個醫生先是合力快速把車上的物資卸下來,然后才用平板手推車把物資運回到住院大樓。
前前后后,肖恪和耿相憶在醫院門口逗留的時間不足二十分鐘。這比來之前,估計需要用到一小時,大大節省了四十分鐘。
天色逐漸暗下來,如同一張緩緩抖落的藍黑色幕布,籠罩在這片天地間。
今夜,不見月亮,不見星。唯一的光亮,便是一盞盞立在街上的路燈,五彩斑斕,卻終是少了點人氣,讓人唏噓不已。
處理完物資的事情后,肖恪往停放在籃球場的車走去。其間,肖恪低下頭,用手指捏了捏眼角。
這一幕正巧被耿相憶看到了。
今天一整天下來,事情明顯比往常多,肖恪不是忙著在倉庫裝卸物資,就是忙著開車運送物資,幾乎沒有休息時間。
肖恪走到駕駛座這邊的車門時,卻不知耿相憶什么時候已經坐在了駕駛座的位置上。
“這邊是駕駛座!”肖恪提醒道。
耿相憶笑瞇瞇地說:“我知道啊!今晚換我來開吧!”
“別鬧!坐回你自己的位置去!”
耿相憶不依,說:“今晚,這個位置就是我的!”
肖恪嚴肅地說道:“耿相憶,我現在沒有力氣陪你鬧騰!快點坐回去!”
耿相憶心里暗自思忖道:就是因為這樣,我才要開車的啊!不然你以為呢?
耿相憶故意說道:“你要是再不上來,我可就把車開走啦!”
肖恪拗不過耿相憶,無奈之下只好坐到副駕駛座的位置。
肖恪心里沒底,問:“你到底會不會開車?”
“當然會!”耿相憶自信滿滿地說,“我家里平時要采購貨物的時候,很多時候都是我和我媽開車去的,而且司機通常都是我!所以你放一百個心吧!”
話音剛落,耿相憶就踩下油門。如耿相憶所說的那樣,她把車子開得相當穩當。
“肖恪,你不用陪我的,要是累的話,可以睡一會兒!到了,我叫你!”
肖恪把眼睛斜睨了一下:“誰陪你了!專心開你的車!”
車子一路開回到口腔診所。
耿相憶停穩車后,看向副駕駛座。只見肖恪正閉上眼睛,沉沉地睡著。
見狀,耿相憶不禁心生一計。這么難得的機會,就這么錯過了,怎么想都覺得可惜!
于是,耿相憶磨拳擦掌,悄悄地轉過身來,又悄悄地把伸出手去摘肖恪臉上的口罩。
然而,耿相憶的手還沒碰到口罩,忽然她的手就被肖恪打了回來。
肖恪緩緩睜開眼睛,問:“你干嘛呢?”
耿相憶捂著縮回來的手,說:“你不是睡著了嗎?”
“就你這點壞心思,我不防著點,能行嗎?”
此時此刻,耿相憶在心里已經將肖恪臭罵了千萬遍。
耿相憶從背包里取出從家里帶過來的祛痛氣霧劑,塞給肖恪。
“這個給你!”
“這是什么?”
“活血散瘀,消腫止痛的藥。聽說很管用!”
肖恪怔了怔,說:“你給我干什么?我又沒受傷!”
“真的嗎?”
說著,耿相憶趁肖恪不備,迅速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因肩膀上有傷,肖恪立刻疼得眉頭都擰在了一起。
“你……”
“還說沒受傷。我可都聽白柏說了,扛物資會把肩膀都磨傷的。你經常扛物資,指不定肩膀都傷成什么樣了!”
肖恪不以為然地說:“以前我在部隊訓練的時候,什么傷沒受過,這點傷算不了什么。用不著那么矯情!”
說著,肖恪毅然決然地把藥還給耿相憶。
耿相憶勸說:“你都說了那是在部隊!現在你又沒在部隊里,犯不著對自己那么狠!”見肖恪仍舊無動于衷,耿相憶眼珠子轉了幾下,促狹一笑,說:“要不,我幫你?”
說著,耿相憶朝肖恪撲過去,打算動手。
肖恪的身子一下子往旁邊躲閃開,生出一絲驚愕,黑著臉說:“耿相憶,你干什么?”
“你說呢,你自己不動手,我只好動手幫你啦!”
見耿相憶又要伸手過來,肖恪連忙制止她,說:“行了,把藥給我!”
耿相憶一樂,說:“這還差不多!”
于是乎,待肖恪收下祛痛氣霧劑后,耿相憶就好像了卻了一樁心事一樣,這才下車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