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予安臉上笑意不減。
倒是遠修聽出來點名堂。
這于姑娘話里話外,仿佛一切的過失在于那個葉樓,可是連她自己也說了,事后檢查那些傷藥并不致命。既然能在妙手閣當大夫,那醫(yī)術一定不會假,于姑娘自然犯不著冒險撒這個謊。
可說到底,到底是誰的錯呢?
“那于姑娘的意思,不是那個葉樓的過失?反而是那些病患的錯嘍?”
遠修就差在臉上寫,你當我們是傻的嗎,這幾個字了。
瞧見遠修的目光,于雅容自然知道他在想什么,不急不慢的開口,“但別忘了,這些人的血非正常人的紅色,而是奇怪的青色,民女也想知道,究竟什么人的血會是青色的?”
“那于姑娘對此有什么猜想呢?”
劉予安一開口,于雅容就察覺到了危險的氣息,對方明明是笑著的,那張俊朗的面容也絲毫沒有殺傷力,可她時刻謹記著,這位可是傳說中的煞神,唯一一位就算手中沒有實權卻依然能在安國皇室屹立不倒的人。
“民女不敢胡亂猜想,只是有一疑問,想請教王爺。王爺與半神族接觸這么多年,知不知道,半神族里有沒有哪種人,體內鮮血呈現(xiàn)青色?”
于雅容說完這句話,突然一股強大的壓迫感包圍了她,她緊緊握著手心,額頭冷汗直冒,夾雜著高山冰雪毫無溫度且似看向死物一般的目光深深凝視著她,像一把大手突然攥住她的心臟,她想要呼吸,想要救贖。
不知過了多久,她耳邊響起一聲輕笑。
“于姑娘的猜測也正是我的猜測,我會查清,哪種人的鮮血是青色的,如果葉樓回到了妙手閣,還請于姑娘……不要包庇罪人。”
丟下這句話,劉予安帶著遠修離開了妙手閣。
劉予安的身影一消失,于雅容如同被放開脖子的小獸一樣大口呼吸起來,她撐著一旁的椅子,看著劉予安消失的身影,目光里還有消散不去的恐懼。
這步棋太險了,主子明知道獻王最忌諱人議論半神族,還讓她當著獻王面兒說這些話,幸好是在妙手閣,若是在獻王府,她早就被凌遲百遍了。
二樓的窗子被打開,還沒有窗沿高的小身板墊著張凳子望著離去的兩人,把玩著垂下來的頭發(fā),突然肚子“咕”一聲響,她摸了摸肚子,哎呀一聲,“都這個時候了,難怪我都餓了,回家吃飯嘍……”
……
聶云輕早就命人準備好了午膳,等著劉予安回來。
看著滿桌的美食,摸摸饑腸轆轆的肚子,小嘴一撇,心里忍不住抱怨劉予安怎么還不回來。
終于聽到門口有腳步聲,她精神一振,連忙站起來,拍拍身上的褶皺,再次確認衣服還是早上那樣好看后,邁著步子跑出去迎接。
只是回來的不光是劉予安,還有一個女人……她不認識。
“讓我進去,你忘記我是誰了嗎?敢攔本小姐,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嗎?”
任她如何叫囂,遠修硬是攔著不讓她進后院一步。
那女子從身后唰的一下甩出一根紅火的鞭子,二話不說朝遠修揮去,“給我讓開!”
“蔣連月,如果你再胡鬧,這輩子都別想踏進獻王府一步。”
聽到這話,剛才還氣勢洶洶要甩鞭子打人的蔣連月手中一頓,旋即臉上掛滿了委屈,“你的這個侍衛(wèi)攔著我不讓我進,再說了你這獻王府我來的還少嗎?我就出去了一個月,你就成親了,完了連王府都不讓我進了嗎?”
“既然你知道我已經(jīng)成親了,就應該跟獻王府保持距離。”
蔣連月不死心的繼續(xù)喊道,“成親了又怎么樣,誰不知道這只是兩國之間的聯(lián)姻,你又不喜歡那個云國公主,我們可是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
聽到“青梅竹馬”時,聶云輕眉心一跳。
劉予安這下是真的生氣了,“蔣連月我再跟你說一遍,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的不光我們兩個,還有太子,三皇兄,以及你的哥哥,我們都是一起長大,如果以后再讓我聽到類似的話,我真的會生氣。”
聽到劉予安生氣,蔣連月這才安分下來,從小到大她一直跟在他屁股后面,沒想到只過了一個月他便成親了,若娶的是他心儀的女子便罷,可偏偏是兩國聯(lián)姻,娶的是那國公主。
如今安國和云國的關系可謂是水深火熱,那邊只不過看在他與半神族抗衡的份兒上,才嫁過來一個根本不受寵的公主。
這種委屈他能受,可她卻看不過去。
“我知道你如今的處境艱難,可只要你開口,我哥我爹和我一定會……”
“住口!”
被劉予安略帶怒意的雙眸一撇,蔣連月瞬間不敢說話了。
余光看到門口的小身影,劉予安收斂了眼里的怒意,殷紅的唇角勾出一抹笑,走上去揉了揉她的頭發(fā),“怎么站在這兒,吃飯了嗎?”
聶云輕清澈的雙眼一眨不眨的看著他,搖搖頭,“你不喜歡我嗎?”
剛才她聽到那個女人說,“你又不喜歡那個云國公主”。
劉予安一怔,好看的眼睛盈滿了笑意,像哄小孩子一樣,蹲下來捏捏她的臉,“怎么可能,我怎么會不喜歡你,你不要聽那個人胡說,如果我不喜歡你,怎么會娶你呢?”
對啊,如果不喜歡她,怎么會娶她呢?
“那你會一直陪著我嗎?陪我一輩子?”
顯然劉予安沒有料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陪她一輩子嗎?
“如果我陪你一輩子,那你也要陪我一輩子,現(xiàn)在我問你,你愿意陪我一輩子嗎?”
小丫頭聽到這話,仿佛看到了甜甜的糖葫蘆,雙眼閃閃發(fā)光,用力的點點頭,“我愿意!”
看到她這個反應,劉予安下意識的認為,一定會過去小丫頭太孤獨了,而且她太小,不知道“一輩子”的意義。
他順著她的話說,“那好啊,那我也陪你一輩子吧。”
就在他轉身想要打發(fā)走蔣連月的時候,一只小手拽著他的衣角,他回頭一看,是她。
小丫頭用異常認真的目光看著他,“你說的,不許反悔,如果你反悔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那時候劉予安只當這話是小孩子的玩笑話,但觸及聶云輕認真的目光時,他怎么也說不出反對的話,很久以后他才知道……
……承諾,是不應該隨便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