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一的臉上滿是詫異,白七的臉上亦不好看,他沒有察覺到任何一絲一毫旁人的氣息。
他的天賦就是發(fā)現(xiàn)活物,任何只要活著的出現(xiàn)在他周圍,只要他想發(fā)現(xiàn),任何東西都逃不掉。
然而此時,他居然感受不到任何一絲屬于活物的氣息。
門前有一個身影一晃而過,兩人連忙追出來。
只看到一個小小的背影平靜的走遠(yuǎn),一步一步,不慌不忙,緩緩將身子融入夜色中。
突然她一回頭,月光照在她慘白的臉上,嘴角勾著一個大大的笑,令人頭皮發(fā)麻,尖叫惶恐,眼里滿是陰鷙,像盯著獵物的眼神,周身散發(fā)著可怕的氣息,一旦靠近就會被撕碎。
她在看他們。
她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
二人渾身一抖,一滴冷汗順著臉龐落下,在她的目光落在他們身上的那一刻,二人不由自主的腦海里同時冒出一兩個字,惡鬼。
沒錯,就是惡鬼。
平日里掩藏的好好的,可是一旦有人把它引出,這只惡鬼就會毫不猶豫的將這人啃食干凈,連骨頭都不留。
她沒有看他們了,繼續(xù)走著,走著……
巨大的壓迫感一消失,兩人猛然松了一口氣,大口喘著,雙腿發(fā)軟。
在那之后,這個孩子一直平靜的生活著,而他們也被召回,從此再也沒見到她了。
白一收回思緒,扭頭,在白七的眼里看到了同樣的情緒。
“大哥,又是那種感覺,我沒有察覺到氣息,應(yīng)該就是……”
白一垂下眼眸,然后搖搖頭,沉聲道,“記住當(dāng)家的的吩咐,別多想,別多事。”
白七想說什么,最終還是沒有說,嘴唇動了動,嗡嗡的應(yīng)道,“……嗯,我知道。”
大宅院里——
聶云輕站在窗前,望著那一輪明月,陷入了沉思。
今天,她看到了兩個熟悉的面孔。
其實她一早就發(fā)現(xiàn)了他們,那時候她不知道他們的意圖,不想貿(mào)然出手,就一直留著他們,后來發(fā)現(xiàn),他們是來保護(hù)她的。
不如說,是保護(hù)“她”的。
只是“她”沒有了,只剩她了,于是他們就變成保護(hù)她了。
她不知道他們?yōu)槭裁匆Wo(hù)她,但那時候她才剛來這里沒多久,凡事都不方便,也沒有熟悉的人,就任由著他們。
其實有些事,她早就忘了,今天看到他們,突然又想起來了。
那個孩子……
那個溺死在湖里的孩子……
如果她的性子一直這樣軟糯,或許不會成為別人的目標(biāo),但她在變,變得開朗活潑,變得像個人樣,變得像這個年紀(jì)的女孩子。
只是這個無辜的孩子,最終還是落入了別人的眼里,成了別人的獵物。
宮里的人一向涼薄,不過也正因為如此,才沒有人注意到這個已經(jīng)不是公主了的公主,直到今年,兩國聯(lián)姻,眾人的目光再次放在了她身上,她再次成為了別人眼里的獵物。
不過彼此的她已經(jīng)不是獵物,而是獵人了。
她有時候忍不住問老天爺,為什么要讓她來到這里,她有家有朋友,為什么要讓她獨(dú)自一人來到這個陌生的地方。
直到那天她玩性大發(fā),想要溜進(jìn)皇宮去瞧瞧,然后就在那個不起眼的院子里,碰到了和她簡直一模一樣的人。
不,不一樣,除了長相差不多,性格方面完全不一樣。
這個孩子太軟弱了,在這樣的深宮之中,她根本活不下去。
本想著玩玩就走,可看到這孩子殷切渴望的目光后,她再三糾結(jié),終于還是留了下來,那晚,這個孩子高興了一晚沒睡。
原來,她孤身一人來到這里,原來就是為了拯救這個孩子啊,她想。
她也確實在拯救這個孩子,將她往好的方向引,改變著她的性格,讓她變得像個人,像這個年紀(jì)的女孩子。
她也確實快樂了一段時間,要不是因為一些人陰暗的心,她還能快樂的更久一點。
她為這個孩子報仇了,但她知道,害死她的,不止是這個女子,更是這個吃人不吐骨頭的深宮。
沒有人因為她的死而心生憐憫,甚至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死了。
但就算發(fā)現(xiàn)了又能怎樣,會哭?會流淚?不,她們只會笑罷了。
笑她無能,笑她死的應(yīng)該,笑她不該生在皇室中。
她不愿意讓她成為笑柄,不愿意讓她這個公主就此掩埋在這棵大樹下。
人一旦有了執(zhí)念就可怕的很,她披上了她的身份,加上了她的姓,以一種不同的人生軌跡活在這世上,或許當(dāng)她經(jīng)歷這些冒險時,她在那棵滿載歡笑的大樹下,能感同身受。
“輕輕姐姐,輕輕姐姐……”
尹桑在拍她的門,她去開門。
“輕輕姐姐你看,這是什么!”
像獻(xiàn)寶似的,尹桑將手中的東西拿出來湊到她眼前,笑的一臉傻相。
等看清尹桑手中之物后,聶云輕一怔,“這……這是哪里來的?”
這個東西不是別的,正是此前她在蔣連月手上發(fā)現(xiàn)的指環(huán),等她伸手去探卻發(fā)現(xiàn)是個假的。
“我知道輕輕姐姐在找這樣的東西,今天我在外面玩,看到一個姐姐手里就有這樣的,我假裝摔倒了,趁那個姐姐扶我的時候,我偷偷拿下來的。”
雖然是偷的,有點不光彩,但只要輕輕姐姐喜歡,挨罵就挨罵吧,反正這事他又不是第一天做了……
看見尹桑像做了錯事一樣,低著頭等著她的責(zé)罵,她忽然心頭一軟,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那個女孩子,那個為討她歡心壯著膽子爬樹摘花的女孩子。
她輕輕一嘆,抬手摸了摸尹桑的腦袋,毛茸茸的,“我知道桑桑是為了我,我怎么會罵桑桑呢,姐姐很開心,但是呀,下次可不準(zhǔn)這樣做了。”
“那……那要怎么做呢?”
“嗯……桑桑拿了別人的東西,要給人家留點錢,算是買的。”
“那我現(xiàn)在就去給錢。”
說著就要跑出去,聶云輕急忙把他拉出來。
開玩笑,蔣連月剛剛才被刺殺,現(xiàn)在桑桑跑過去給錢,這不是很奇怪嗎?
“這次就算了,下次可不準(zhǔn)這樣了,東西姐姐就收下了,現(xiàn)在時間不早了,桑桑快去睡覺,明天一早我們就回去。”
“嗯!”
得到她的話,尹桑立馬跑回去扯起被子躺下,眼睛一閉,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