研究事物運行的規則,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愿意奉獻出全部的一切。
這樣的人被成為【術士】。
他們透過事物的表面,深入實質,總結規律,并把事物運行的【規則】用高度概括的語言具體地表現出來。
這種語言,術士稱之為【術陣】。
術陣可以是一段文字,可以是幾個符號,也可以是一副圖案。
但有一個共同點就是,術陣都是高度概括的語言,它需要精準地指向某種規則、某種變化。而術士只要能夠理解術陣,就可以借助不同的術陣來掌握相對應的規則,以達到不同的目的。
比如說一個術士想要抽支煙卻又沒帶打火機,他可以隨便找張紙,畫個簡單的術陣,【點燃】,就可以點燃這張紙,暫時充當打火機的作用。
又比如他在上廁所,一陣順暢通達之后卻發現馬桶壞了,無法沖水。此時便可以在馬桶水箱里刻一個【沖馬桶】,便水到渠成。當然前提是這個術士閑來無事構造了這個術陣。
在很多緊急狀態下,比如說,你有一天和老婆坐著火車,吃著火鍋出了城,突然就被馬匪劫了。馬匪摟著你的老婆,把槍口對著你的腦袋時,你總不好和他商量著說,讓我先畫個術陣行不行。
那就遲了。太遲了。
所以大多數術士,都會把自己最慣用的術陣紋在身上,以便隨時使用。某些怕疼的小伙伴也可以畫在身上。再不濟可以畫在紙上,然后打架的時候嘴里念念有詞地往外扔紙。
正常的術士會把術陣紋在掌心,揮揮手拜拜臂就可以使用術陣。在便捷程度上和美觀上都是比較合理的做法。也不排除某些有資本的女性術士,她們喜歡紋在溝間,然后拉著中意的男術士,一個勁地問他要不要看看自己的術陣,可不可給點改進的意見等等。
這種做法在美觀上或許有比較好的表現,但是仍然不推薦各位模仿。
另外,也可以將術陣刻在特定的物體上,達到特定的效果。通俗易懂的講,類似于小說作品中所謂附魔的效果。一般把這類刻上了術陣的物體稱為【容器】。
總而言之,術陣是規則的高度概括,是術士對于規則的理解,也是他們使用規則的媒介。
一個沒有術陣的術士與普通人無異。
”那么問題來了,你手下那兩個術士為什么沒有術陣就可以使用規則?”
大顆粒粉塵繚繞的辦公室里,大塊厚木板和小塊碎屑不規則地分布在地板上、辦公桌上和監獄長的頭發上。陳衣靠著寬大厚實的辦公桌,一把黑色短刀在左手手指間轉圈。
監獄長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邊上的女秘書雙手被綁在身后,瑟瑟發抖。
陳衣沒想到能夠這么順利地走到這一步。監獄長是個手無寸鐵的普通人這點,他倒是有在任務介紹里看到。只是在他廢了好大勁踹開門后,看見兩個“以頭搶地作萌新狀,滿臉求大佬放過”的三次元表情包后,還是愣了好半天。
順手在辦公室里找了條紅顏色的花里胡哨的繩子給綁上,陳衣開始盤問眼前這位乖巧的、代號為【監獄長】的目標人物。
“為什么你的辦公室里會有紅色的繩子?”陳衣義正言辭道。
“這......這只是我的一點小小的個人愛好......”監獄長唯唯諾諾,“難道,難道您是來掃黃打非的?如果是的話,我一定從實招來!”
陳衣皺起眉頭,狐疑地盯了監獄長一會兒,盯得監獄長全身發毛。看了好一會兒,陳衣舒展開了身子,隨意說道:
“別緊張,剛才只是活躍一下氣氛。這次來的主要目的,就是有人找你有點事,讓我來帶你過去聊幾句。”
監獄長心中一緊,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不知道......是什么事?”
陳衣在辦公桌的抽屜里胡亂找了一會兒,搜出來一沓大面額紙幣,嘩啦嘩啦用手指感受了一下,熟練地塞進了自己的口袋,懶洋洋地說,
“你最近幾年來在監獄里做了些什么我不關心。不過大概一個月前吧,有一個在術士協會注冊過的,額,術士,失蹤了。查了一下是被你抓走的,就讓我來探探風。”
大半夜的闖進我的地盤不說,還殺了我手下兩個術士,這**也叫來探探風?
監獄長在內心暗罵。他回憶了一下一個月之前發生了哪些事情,臉色忽的一下變得煞白。
那個抓回來的術士,老三不是說他沒有什么背景嗎?
該死的,怎么出了這么一檔子事!自己讓他們抓人的時候不是說好了,只能抓一些野生術士,不能抓有組織的、官方的術士。特別是術士協會這種龐然大物,想捏死自己這個所謂的監獄長不比碾死一只螞蟻來得容易。
冷汗從監獄長臉上流下。
“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但是我也不知道他是......”
“那么現在你知道了。只是那人現在在哪里,不會已經死了吧?”
監獄長一聽這話,冷汗直冒,一路順著額頭、臉、下巴、脖子瘋狂流下。
“我也不知道他是術士協會的人....”
陳衣笑了笑,打斷了監獄長,
“我相信你不知道,只是不小心把他殺了是吧。”
“對對對......”監獄長連聲應和,被繩子捆住的身體來回扭動。扭了一會兒又高聲喊道,“我沒有!我沒有殺他!我沒有......”
邊上的秘書只是死死低著頭,一言不發。
陳衣手中轉動著的黑色短刀突然一頓,他離開辦公桌,走到監獄長面前,居高臨下地望著監獄長。他發現從這個角度看來,監獄長的頭頂已經有一點禿了。
監獄長閉上了嘴,恐懼地看著陳衣。
“我本來只是來例行公事,把你帶去術士協會。但是剛才我發現了一點點奇怪的事情,恰巧這件事情又和我有那么一點點的關系。”
陳衣的神色不復之前的懶懶散散,正色道,
“我有一個私人的問題想問你,希望你可以好好配合。
你手下那兩個術士,為什么沒有術陣就可以使用規則?”
“什么術陣?”監獄長一臉我什么都不懂的癡呆兒模樣。
特么還裝傻。
陳衣一腳把他連人帶椅子踹到地上,看著他在地上使勁扭動著身子,上前又是一腳狠踹,然后踩在椅子靠背上,冷冷地盯著監獄長。
邊上女秘書驚嚇地尖叫起來,陳衣看也不看一眼,翻出長刀,就著刀柄往秘書脖子上一砸。秘書一聲不吭昏倒在地。
右手一用力,出鞘的長刀猛地掉了個圈,刀尖直指監獄長。
“我真的不知道什么是術陣!我真的不知道!”刀身映著頭頂的燈光在監獄長眼前閃啊閃,監獄長整個人都不好了,死命求饒,眼淚鼻涕齊飛。
扭身子是不敢再扭了,怕陳衣又是一腳踹過去。
“不要裝傻裝可憐,你當我不清楚你做了些什么破事。”
陳衣黑著臉,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我之前還在奇怪就這么個破監獄里竟然會有兩個術士,現在看來,恐怕不是你招來的,而是你制造出來的吧?
別裝死!你不可能不知道五年前這個地方到底發生了什么!”
恍惚間,陳衣又回到了五年前的那一天。
那一天,天上的白云和往常一樣慢悠悠地從太陽跟前飄過。
望南鎮是一個偏遠的小鎮。小鎮里,人們一如既往地過著日復一日的生活,或是急著趕下班回家的公交車,或是坐在街邊的餐館里幸福地約會,或是在家中無聊地玩游戲,或是仍在公司里加班享受福報。或忙或閑。或喜或悲。
只不過在一瞬間,一切都灰飛煙滅。
陳衣的眼中染上了一層陰霾。
“理解規則,構造術陣,通過術陣使用規則,沒有術陣就無法使用規則。這是所有術士的共識,也是所有術士的覺悟。就像沒有鑰匙,就打不開門,打不開門,又怎么能夠拿到門里的東西。”
陳衣的聲音變得低沉,他的聲音像是從地底深處爬出來的,又好像是從很久很久之間的歲月里穿梭而來。
狼狽得趴在地上的監獄長安靜了下來,靜靜聽著。
“沒有術陣卻能夠使用規則,沒有鑰匙就能夠拿到門里的東西,除非......
......除非他已經在門里。”
陳衣緊緊地抓著手中的刀,手指發白。
他伸出左手,緩緩攤開。掌心上有一個很淡很淡的圖案。復雜的幾何圖形和生澀難懂的文字構成了這個圖案,一個圓把整個結構包裹在里面,連接頭和尾,無始無終,自成循環。
也許這個圖案曾經很清晰,很耀眼,但如今它已經淡得幾乎看不出輪廓。
研究事物運行的規則,在追求真理的道路上愿意奉獻出全部的一切。
這樣的人被成為【術士】。
術士窮極一生,奢望窮盡所有的規則,奢望接近世界的最終本質。
死去之前,他們緊握雙手,那里有他們耗費一生去探索的東西:術陣。
他們死死地抓住鑰匙,自以為已在門內。
“沒有術陣卻能夠使用規則,擺脫了術陣的束縛......”
陳衣抓緊了左手,眼中有紅光閃過,死死得盯住了監獄長,
“那兩個人......接觸過【真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