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恒從狼山回來,楚長生與他在楚府密談了一個時辰。
齊恒說道:“大哥猜得沒錯,追查當年狼山之事的果然是大娘娘的人?!?p> 楚長生把他所知慢慢道來:“你錘頭大哥當年組織了一個幫派,名叫錘頭幫,錘頭幫長年扎在狼山上,以搶盜商人來往的貨物為生,后來,官府派人圍剿狼山山賊,錘頭幫幸免留存了下來,雖然說是留存,卻無法繼續生計,狼山各出口都被士兵們牢牢把守住。有一日,你錘頭大哥下山查探情況,回來的途中發現一個嬰兒,因狼山上人煙虛渺,又怕嬰兒遭遇不測,所以他便把嬰兒撿了回去,之后,錘頭幫解散。”
“大哥這是從哪里來的消息?”齊恒問道。
“當年錘頭幫里有一個叫富貴的,是他把消息全部透露給大娘娘的人,還說當年撿到的那個嬰兒服飾華貴富麗,全是綾羅綢緞,肯定身份不簡單?!?p> 齊恒推測道:“所以大娘娘懷疑,這個嬰兒有可能是新月公主。不過,我記得大哥說過新月公主眉間有月兒胎記,可我打小就見過安兒,她沒有?!?p> “所以,這也是大娘娘迷惑的地方,他找你錘頭大哥,并沒有十足的把握,只不過,她想趁對方還沒有任何準備的時候打個措手不及,把真相全套出來,可是,她沒想到你錘頭大哥性子剛烈,一個字也不肯透露?!?p> “也因此,大娘娘才下的殺手?”齊恒迷惑了。
楚長生神情凝重地說道:“依我的推測,參與這件事的可能還有第三人,就算大娘娘什么也沒有問出來,她不至于下殺手,最多是嚴刑逼供?!?p> 齊恒沉思道:“那毒害我大哥的又是什么人?他為何要致他們于死地不可?”
這也是楚長生想要知道的,兩人同時沉默不語。
齊恒想,安兒的身份,錘頭大哥為什么要瞞著他,他究竟是怕他知道了會給他帶來危險,還是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安兒的真實身份?如果安兒不是新月公主,那她又是誰?
“安兒入宮,有可能是沖著大娘娘而去。”楚長生分析道。
齊恒之前也想點了這一點,只是疑惑,安兒是如何得知大哥的死與大娘娘有關?這么說,安兒入宮是為了找大娘娘報仇,以大娘娘的實力,整死她宛如擰死一只螞蟻那么簡單,安兒此舉極為不妥。
“大哥,依安兒的性子,我怕她在宮里還會繼續惹事?!彼麚鷳n道。
楚長生安撫他:“我看未必,安兒雖然頑劣,可她十分聰慧,大娘娘身邊高手如云,經過這一次的教訓她不敢再任意妄為,更何況有太后在,她不敢輕舉妄動。”
“皇宮里面危機四伏,就怕她不送上門,別人還不愿意放過她。”齊恒的擔憂不減。
“如果她是新月公主,一日身份不被暴露,她還是安全的,就怕……”楚長生若有所指道:“你多派些人手,希望能盡快找到新月公主的消息,至于宮里面,我會派人緊盯著。”
齊恒離開楚府后,楚長生慢慢地琢磨著,原來新月公主這件事已不是什么秘密,不僅大娘娘在尋找,背后還有人也在尋找,莫非然兒受傷這件事也與此人有關?這個人到底是誰,竟然隱藏得這么沉,皇上是不是也在懷疑有這樣一個人存在著,所以才會秘密讓他追查此事。
當年政變,幕后之人一直逍遙法外,甚至是率軍叛亂的原上州刺史齊霸天也隱藏了這么多年未曾露面,他覺得,一切都不會如此巧合,背后肯定是有人在操控著這一切。一旦讓對方查到新月公主的下落,攫取了兵符,當年朝廷政變之事說不定還會重演。
這就是皇上擔心的事,也是朝廷內部暗流涌動的原因,一切都還不明朗。
楚漠然身上的箭傷早已痊愈,現已回到了元府書府。
先生在講臺上滔滔不絕,他的見解還是那么的獨到,觀點也是那么的銳利,大家都大受啟發,思想也更加深邃了。
一切,都那么的井然有序進行著。
只是,偶爾間他們還會想起這里原來還有那么一個人,她讓人意外,讓人驚喜,也讓人捉急又無奈,少了她,也少了許多的樂趣。
楚漠然盯著安兒曾經的座位出神了,他問過恒叔叔有關她的消息,恒叔叔告訴她,安兒暫時安全了,她選擇留在宮里侍奉太后娘娘,也許過幾年會出宮,也許再也不出宮……
他覺得在安兒身上肯定發生過什么,否則像她那么向往自由的一個人怎會愿意呆在沉悶的深宮里。當年父親急流勇退,他怎會不明白皇宮的險惡,以及為官者的身不由已。父親不曾有讓他入宮為官的意思,他也沒有征戰沙場的遠大志向,只是隨波逐流的活著,為了活著而活著。
可是此時此刻,他無比強烈地希望可以進宮一趟,希望見安兒一面,也許見到安兒,那么他所有的疑惑就能全部解開了。
每當這時候,先生就會敲敲桌子,警告道:“集中精神!”
元哲也從父親的口中得知,安兒已經被太后娘娘收為宮女了,作為皇宮里面身份最低微的人。出事那日,他見到她受傷,并被護衛挾制住,他多么希望一已之力能救出她,直到眼睜睜看著她被大娘娘帶走而自己卻無能為力,這是他心中最大的遺憾,他從未如此想要保護一個人。
他忽然覺醒,他一直只是一個依賴者,這種無能為力,他不想再經歷第二次。
齊元越來越沉默了,每個日出時分,他獨立于窗前默默吹著“觱篥”,那音色高亢渾厚,哀痛悲涼,讓人一聽就心肝兒發顫。
元淑華聽著,她似乎能感覺到他內心那種憂傷及深深的茫然,她又何嘗不是,深閏女子,唯一的出路便是未來的夫壻,如果不是良人,她還有掙扎的余地嗎?
但愿,如這霞光萬道的日出,見到的終將是陽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