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節假日的機場人頭攢動，蘇輿將他的手提行李包擱在蘇離的小拖箱上，先蘇離一步出機艙，撥通蘇爸爸的電話，放慢腳步，配合著蘇離的步伐。

　　蘇離跟在蘇輿身后，給張循生回電話。

　　“在忙？”

　　“沒有，我回T市了，剛下飛機，有事？”

　　張循生有些意外：“回去了？”

　　“嗯，請了假提前回來。”蘇離見蘇輿掛斷電話，對張循生道：“不好意思，麻煩稍等一下。”

　　蘇輿回頭，對上她詢問的眼，說：“爸爸已經到了。”

　　蘇離加快了步伐，邊問：“是項目上有什么問題？”

　　怎么被說得好像他只在工作上有問題時才找她似的，張循生隱隱聽到電話那頭的男聲，語氣保持著平靜：“前幾天光忙著對比企業了，今天原本想約你吃個飯，順便聽聽你的意見。”

　　“能入你眼的企業肯定都是翹楚，我可不敢隨便給你意見。”蘇離頓了頓，挪揄道，“我也不信你現在心里沒有偏向，你這會才跟我提這件事，決計是已經選擇好了才說的。”

　　越臨近到達廳人流越多，蘇離顧著聽電話，沒有看指引牌，任由蘇輿牽著她的手走。

　　被她戳破心思，張循生沉沉地笑，說：“那換個說法，我請你陪我慶祝。”

　　“行，等我回去，我一定給你記著。”蘇離應他。

　　對面卻問：“蘇輿一起回去了？”

　　“嗯。”蘇離下意識偏頭看了蘇輿一眼，問：“怎么？”

　　“我有些話想跟他說。”

　　蘇離沒覺得有什么不妥，下一瞬就將手機遞給蘇輿，“找你。”

　　他瞥了一眼備注，神色如常地將手機接過去。

　　等手機再落回蘇離手里，已是掛斷的狀態，她沒有多想，將手機揣回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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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離一到到達廳，就看到腆著肚子站在最前側的蘇爸爸蘇節，她掙開蘇輿的手，三兩步沖上前摟住他的脖子，用帶著撒嬌的語氣在他耳邊喊：“爸——”

　　蘇節眉開眼笑，嘴上仍故作嫌棄地說著：“好了好了，這么多人呢，起開起開。”

　　蘇離皺著鼻子松開手，聲音悶悶的：“這才剛見面，就嫌棄我啦？”

　　蘇離是極會跟父母撒嬌的，蘇輿站在蘇離身后，笑著看她摟著蘇爸爸的手臂。

　　“那是，你哪有小輿貼心。”蘇節每每見到蘇輿，都會想起蘇離剛失憶時蘇輿帶著她東奔西走的場景，雖說兩人都去了N市，蘇節也知道多的是蘇輿照顧蘇離的時候，他上前和蘇輿擁抱，“辛苦了。”

　　“爸也辛苦了。”

　　蘇輿時常感謝蘇節照顧了他的母親朱錦年，可在蘇節眼里，蘇節自己才是得到更多照顧的那位。

　　“辛苦了”這三個字，不過是兩人約定俗成表達愛意的方式。

　　機場離家里有近半個小時的路程，因為擔心兩人起得早睡眠不足，蘇節堅持不讓兩人碰他的車，途中他從后視鏡瞥見蘇輿正心事重重地望著窗外。過了隧道口，蘇輿依舊保持著同樣的神態，蘇節忍不住問道：“還在擔心他找上門？”

　　蘇輿一驚，拉回思緒，他正在想張循生剛剛在電話里說的話，冷不丁被一問，還以為蘇節已經離奇到能洞察人心。理了理思緒，愣了幾秒才厘清過來，蘇節口中的“他”，指的是他的生父林文好。

　　他轉過頭，透過后視鏡和蘇節對視了一眼，蘇離也從副駕回頭看他，他應道：“不是，沒什么事，發了會呆。”

　　蘇節見他不說，并不追問，嘴上只道：“沒什么事就好。”

　　自從前年端午節撞見林文好之后，蘇輿逢節假日時其實極少回T市，這兩年每逢團圓的日子，常常是蘇離提前接兩位老人到N市。

　　蘇離那年剛好在外地出差，沒有回來，她罵道：“上次是我不在才讓他撒潑個夠，什么世道了，無法無天了還。”蘇離扭頭甕聲甕氣地說，“你顧忌他是你生父你給他留面子，人可沒想著給你留面子，我提前跟你說啊，他要再敢來，我要出手的話你可別攔我，看是我整死他還是他弄死我，我到要好好看看都是什么潑皮無賴。”

　　蘇輿的生父早前名義上和朱錦年共同經營一家商超，雖說不上大富大貴，但也衣食無憂、略有家底。出獄后，林文好用僅剩的存款經營起一家小便利店，沒過多久便重組了家庭，女方帶了一個上初中的女兒改嫁，如今小女孩已從職校畢業，在當地一家小企業做前臺行政。

　　林文好當年出獄后，打聽到朱錦年改嫁給了當地工地的工人，幾經輾轉，終于在前年找到蘇節一家。他直到那時才知道，蘇節哪是什么工人，而是當地一家建筑公司的工程項目負責人，一想到朱錦年兩母子送他入獄，私自專賣了商超，而兩人如今過著風生水起的日子，他卻只能渾渾噩噩過日子，便氣不打一處來。

　　林文好其實精明得很，雖說找到朱錦年的消息，卻從不上門找她，朱錦年改嫁后從法律層面上與他毫無關系，他若是找她鬧起來，最后吃虧的只會是他。他知道蘇輿常年在外工作，便挑著蘇輿有可能回來的節日，蹲在小區附近守著，終于在端午節讓他蹲到蘇節和朱錦年從機場接蘇輿回來，攔了車便撒潑賴皮地在街上大罵蘇輿遺棄親父，只為了要錢，氣得朱錦年怒急攻心當場暈了過去，林文好見這次無法達到目的，只好作罷，第一時間逃之夭夭。

　　所幸，他們回去的時候，并沒有在小區門口遇到破皮無賴。

　　朱錦年一見蘇離，不等她洗手，便先遞給她一碟水果。抓著她的手臂，盯著她上上下下看了幾遍，連連感嘆怎么瘦成這副模樣，質問蘇輿是不是沒照顧好妹妹。事實上，蘇離對比上次回來的時候，也就輕了兩斤，不至于看得出變化。

　　蘇輿已經習慣親媽的偏心，嘴上念著：“是是是，這不是特意將她送回來給您老養幾天養回幾斤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