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禾臣出手倒也闊綽,小院里一應俱全,裝璜雅致,住兩個人綽綽有余。
秦染告訴許鎮,“你可以就在京都住下,準備下次科舉。”
許鎮眼中露出些許愁緒,不舍:,你不打算跟我回去了,是嗎?”
“不回。”她本就是要出來,怎么會再回去。
許鎮抿著唇沉默了好一會兒,然后說“可在這里我們沒有收入來源,能堅持多久。”
“這個你不要操心,決定要留下來,那你就好好備考,近幾年的開銷我會出。”
指了指遠處的學堂,秦染又說,“好好努力,若是運氣好,或許你可以搭上虞府的大船,從此走上人生巔峰也不一定。”
虞禾臣氣運很強,跟著他,不說一身榮華富貴,但吃香喝辣卻是可能的。
跟著看了眼搖頭擺腦的莘莘學子,許鎮似乎聽懂了,有好像沒懂,眼中有一點兒疑惑,動作卻是認同的點頭。
“我出去一趟。”秦染忽然要出門,說完轉身就走,半點停頓都沒有。
許鎮愣了下連忙道,“你出去做什么,要不我跟你一起去,京都我們人生地不熟的,若是你迷路了該如何。”
“別跟來,我識路。”秦染頭都沒回,干脆利落的拒絕。
許鎮剛邁出去的步子一下子頓住,吶吶道,“那……你小心些,路上注意安全。”
他話音還未落完,那清麗的背影已經了門,消失在了視線中。
望見馬車駛進花花綠綠的巷子,在花樓門口停下,秦染眉頭微蹙而不自知。
馬車中的人走出來,在原地頓了頓,抬起頭掃視一眼樓牌,便進了去。
五樓的包間中,幾名貌美女子彈琴作樂,舞步翩翩,另一頭則坐著三位衣著華貴年輕男子。
只聽其中一位笑道,“陸少將軍,這曲這舞,你可覺得滿意,翡蓉姑娘的舞姿,可是青綰樓的一絕,今日知曉少將軍要光臨此地,人家可是特地拒了好些人的邀約,專門等你來。”
另一個人隨著接過話說,“要不是我們說宴請的是少將軍你,恐怕連翡蓉姑娘面都沒見上就被拒絕了。”
對面的陸止洵不緊不慢的喝酒,神色淡淡,對兩人的調侃不為所動。
這倆人是他回京都后交的朋友,說是朋友,也不過是泛泛之交,他們的父親皆是朝堂上的重要官員,與陸將軍是同僚,兩人再三約他出來,總不可能次次都拒了。
只是沒想到,這次是在花樓。
見陸止洵的態度太淡定,旁邊的公子忽然沖領舞的女子招手。
“翡蓉姑娘,你日思夜想的少將軍就坐在這里,你還不快些過來敬酒。”
翡蓉嬌羞的瞧了一眼陸止洵,蓮步緩緩,走上前來。
“少將軍。”纖纖玉指托起一個酒杯,借著送酒的動作,柔軟的身體順勢往他身上靠去。
在兩雙曖昧的目光中,遞去的酒杯半路被一只手攔了下來,將要壓上去的玉體也跟著停了住。
陸止洵側臉看向翡蓉,語氣很平淡又十分直白的說,“不必,我有手。”
旁邊的兩個男子當時就笑了,“少將軍,你太不解風情了,美人喂的酒,怎是自己豪飲能與之相比的。”
翡蓉也是微微一頓,隨后淺笑嫣然的道,”小女子早就聽聞少將軍年少有為,少時便去了戰場,上陣殺敵,保家衛國,戰功顯赫。
今日有幸能見少將軍一面,乃小女子天大的福分,還望少將軍不要嫌棄我這風塵女子身份卑微,喝下這杯酒,以表我心中敬仰之情。”
“就是,就是,人家姑娘欽佩少將軍威名,你就不要再拒絕了,快喝了吧。”
陸止洵視線再次落在酒杯上,又抬起來對上翡蓉期許的目光。
片刻,他伸手接過翡蓉手里的酒,一口灌了下去,然后把空酒杯放桌上一放。
“喝完了,你繼續去跳舞。”
態度冷然,似乎不想和她多做糾纏。
酒雖然喝下去了,可這怎么跟預想的不一樣,那兩個公子和翡蓉不約而同的想到。
既然客人再三拒絕斟酒伺候,翡蓉也只好站直身體,離開桌前繼續去領舞。
這邊,等人走后,陸止洵對兩個沉迷美色入神公子道。
“你們可還記得我成婚還不到一月。”
兩人被他微沉的聲音拉回了心思,回過頭來對視一眼,說:“自然記得,只是男子來這些地方尋歡作樂乃常事,我想少將軍夫人應該不是那等善妒之人。”
另一個公子也不在意的附和,“而且翡蓉姑娘可是清倌,只賣藝不賣身,不過是來喝杯酒,又有何妨礙。”
說完,他又彎腰湊過來,擠眉弄眼的說,“你要是真喜歡翡蓉姑娘,不如把她贖回當個妾,豈不妙哉!”
陸止洵劍眉斂了一下,目光掃了過去,發覺兩人的眼中明晃晃的,都表達著一個意思。
酒杯一放,他霍然起身,跟兩人道,“我喝多了,出去醒醒酒。”
說完,徑直轉身穿過虛掩的門,去了包廂外圍的陽臺上。
留下的兩個公子面面相覷。
“少將軍,怎么像是不太高興。”
“不會吧,誰看到翡蓉姑娘會不高興。”另一人想當然的說著,很快轉過頭,十分投入的盯著場中的翡蓉。
聽他這么說,那公子也不確定了,嘀咕道:”那可能是我看錯了。”
五樓的視野極好,一眼望去,街道建筑盡收眼底。
樓上的微風讓陸止洵的酒意醒了幾分,擰著的眉也舒展了開。
隨后他似乎察覺到了什么,忽然走去了拐角,目光如炬的往走廊上探去,觸及到一個紅色衣擺時,猛然一滯。
女子有些隨意的靠在欄桿上,身后是十幾米高的樓層,風卷著她的裙擺鼓動,有一種要羽化飛升的錯覺。
陸止洵快步跨上前,一把拉上秦染的手腕把人往里面拽了一下,讓她靠墻站著。
在秦染不滿的剛想動手之際,他又匆匆放了開,微低著頭,避開她看過來視線。
“你別站的太靠邊,容易掉下去。”
或許是上次她離開的方式,給他留下的后遺癥,他有些見不到人靠邊上那么近。
秦染頓了下,默然看了他一眼。
見她看著自己不說話,他又說:“你怎么來的這里。”
這里可是五樓陽臺,不是先他們進的房間,那她是如何來的。
“你是……這里的人?”說這話時,陸止洵頓了一下,看她的樣子不像風塵女子,可人忽然出現在里面又當如何解釋。
“不是。”秦染看向下方的屋頂,微揚了下巴,“我從那里跳上來的。”
陸止洵順著看過去,建筑之間隔著的距離,就是他也不一定能輕易越過。
“你……”他眼底有一絲莫名的惱意,上次她能忽然在自己眼前消失,身手想必不會差,可是……
“那么高,你不害怕。“說完感覺自己語氣過于強硬,又放緩了聲音說,“下次萬不可這么做了。”
秦染倒第一次聽說,這么點高度需要她害怕的。
她眨了下眼睛,下一瞬,猝不及防的猛然從陸止洵眼前躍出欄桿,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