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白指顫顫地在后背上摸了一把,摸回了一手的血。
怪不得。
剛想將手里的破布包扎一下傷口,覺得有些不對勁,白了旁邊的人一眼。
“你不要看著我這邊。”
“哦。”夜闌立即將身子轉了過去,不作有絲毫的偷看。
“好了。”琉璃撐著大石站了起來。
夜闌將頭轉了回來,看見地上沾滿血的布條,心口顫了一下。
手情不自禁地過去將她扶住,雖然被厭惡的推了一把,又重新將她扶上。
“馬上就要到頂峰了。”夜闌擦了一把額間的汗水,欣慰道。
激動之余,又添了句:“等我的毒解了,你就成了我的大恩人,到時候什么條件我都答應你。”
“也可以幫你擴建擴建你的藥堂。”
她那個藥堂太小了,配不上她這樣的……醫仙。
若是真解了他的毒便算醫仙。
“我不需要擴建藥堂。”
這是師傅以前打理過的藥堂,她喜歡著里面的每一個格局。
在夜闌一路的堅持攙扶下,路程頓時縮短了許多,眼見著就要到頂峰了。
看來這塵萬山也并不像世人說的那么有去無回嘛。
塵萬山的頂峰,云霧繚繞,霧氣久久不散,飄到了她們的足下,恍若置身于仙宮。
這里聚集了許多珍貴的藥材,多是花花草草的形式生長其間,點綴在山間,形成了山花爛漫之美景。
琉璃拿起醫書,在里面細細查找著半薇的生長習性,最后將視線定在了一片荊棘叢中。
半薇,被視為藥界之寶,十年才生一株,可解百余種毒,生于陰涼之地,色白,嬌小,帶刺,刺中藏有毒素,外有荊棘保護。
顧不得多想,琉璃上前將半薇折下,用一塊帕子小心包好,準備回去時腳下的這片土地突然軟了下去。
她踩的這片土地是虛空的。
琉璃瞳孔緊縮著,連呼吸都不敢加重半分,定在那里,向夜闌求救道:“我踩空了,快幫我。”
夜闌立即將尋起一根藤條拋去,哪成想,在他把那根藤條撿起的時候,就像觸動了什么機關似的,藤條和琉璃一并落了下去。
藤條的另一端被夜闌緊拽著,“怎么會這樣?”他恨罵了一聲,緊緊地拽著藤條,卻怎么也使不上勁將她拉起。
下面的琉璃暗暗嘆道:“到底是塵萬山。”苦笑了一聲,俯頭凝望了一眼下面的萬丈高涯,一只手緊拽著藤條,另一只手死死地握著半薇,也沒有意識到半薇的刺已近在她的手心刮了好幾道傷痕。
“醫女,你還堅持的住嗎?”上面夜闌透著焦急的聲音響起。
她沒有答,確實有些堅持不住,想縱身一躍,帶著半薇,帶著她仇人兒子的性命一起離去,讓他也嘗一嘗痛失親人的滋味兒。
心里默數著幾個數字。
“三”
“二”
“一”
就差一點點了,夜闌突然也跳了下來,將她死死環住。“醫女,我來想辦法帶你上去。”
說罷,用力地蹬著崖壁,不斷地往上蹉,只見著藤條越來越細,實在難以承載兩人的重量。
他身上有寒骨之毒,此刻四肢開始癱軟,抱著琉璃的手臂逐漸松開。
“醫女,你自己抓住藤條了。”夜闌將藤條用力地搖到了她的面前,他知道,兩人最終只有一個人上的去了,容不得猶豫,把這個機會留給了她。
畢竟她都是為了救自己而來。
琉璃沒有抓藤條,她早已準備好了赴死,從他的懷里掙脫了下去,掉入了深淵,卻不知為何,下意識地將半薇塞進了他的掌心。
“醫女——”
一聲吶喊聲喊破了音,那聲音在塵萬山的山峰上足足盤旋了好幾圈。
藤條上空蕩蕩的,又一陣疾風沖了下去。
琉璃在下落之時,見他也沉了下來,眸子里閃過一絲復雜……
她真的覺得他這樣很傻。
下墜之時,夜闌隔著極大的阻力將她往身前拉了過來,嘀咕道:“謝謝你。”
不過,他無法看著人兒為他這般死去。
想不到最后是這樣死去的,琉璃緊閉起雙眼,心里五味雜陳,遺憾之感涌上心頭。
可惜了這仇還沒報完呢……真是個害人精。
下落的速度逐漸加快,最后“噗通”一聲,濺起了一層巨浪。
高崖的底下是一片很大的水湖,不過這水湖有些特別……
“咳……咳咳……”
琉璃被水嗆得直咳嗽,“什么情況,……這么臭……咳!”
這是一片臭水湖,大難不死他們掉進了一片臭水湖。
夜闌識水性,奮力過去將她撈起,此時面紗已經被水沖開,精致美麗的容貌上沾了一層細細的水珠,一雙漆黑發亮的眸子定定地望著將他抱起的那人。
“小醫仙,我們沒有死……”夜闌向臂上的人激動著說道。
他又拿起握在手中的半薇,仿佛在告訴她,半薇也還在。
她只覺得身體開始冰涼,冰的刺骨,有源源不斷的寒氣向她襲來,下意識地縮成一團。
“你怎么了?”夜闌焦急地搖了一下她,她就想一個刺猬一樣緊緊縮著。
面色逐漸慘白,唇畔的血色像被吸了出去,額間冒著冷汗,手指顫顫地抬起,指向他手中那株半薇。
夜闌察覺到,將半薇又拿進了些:“是這個對嗎?”
琉璃點點頭,就是半薇,她中了半薇根刺的毒。
夜闌撇了一眼手中的那株半薇,將半薇的葉子細細放入她的口中。
但她并不是這個意思,錯愕之下愣愣地將半薇嚼了下去。
那是他的解藥,就這般爽快地讓她吃下了嗎?
“好些了嗎?”
身體漸漸回過溫,琉璃從他的身上緩緩而起,面紗已經落了,不過看他沒什么反應也松了一口氣。
“你叫什么名字?”夜闌如星辰般明亮的眼睛直直望著她,問道。
“琉璃。”她淡淡回道。
夜闌正還要說起什么琉璃打斷道“這地方太臭了,我們快些離開吧!”
“嗯。”
真的很臭,臭氣哄天!
在離臭水湖的幾里外,有一片稻草叢,草叢里軟軟的,琉璃在上面躺了下來,將疲憊的眸子合上。
夜闌在一旁將外衣脫了下來,衣服都被臭水湖里的水染臭了,遠遠一聞便是一陣惡心。
琉璃懶懶地躺在草叢里。
細風輕輕地劃過草叢,在她的耳畔響起了一陣好聽的沙沙聲,眉眼淺笑,嘴角勾起一束極為好看的弧度。
一顆金黃色的小草落在了她的發梢上,像是一枚極其好看的金釵子,把人也修飾得更加美麗起來。
旁邊忽然也躺起了一個人,他眸色陰沉著,半晌才開口:“我的毒是不是解不了了?”
琉璃抬起了眼皮,側過頭瞧了他一眼,似笑非笑著問道:“后悔了是不是?”
“沒有。”夜闌果斷地回。
即使再來一次,還是會選擇救她,并且,會更堅定。
真的沒有嗎?
她有些信又有些不信。但事實是,她的心里一直有一個聲音暗暗對她提醒道:“這是你仇人的兒子。”
既是仇人的兒子,信,與不信又何妨呢?

油炸麻花辮
凌晨01:16,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