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胡白老者上去在堂頂坐好，想來應是評委，隨后各家后輩都是趕著起身上去尋了位置坐好，讓秦浩有些詫異的是，那個提著小扇的公子也在里頭，不過今日沒有提著小扇，反而穿著一身樸素灰袍，搖頭晃腦的還真有幾分中醫(yī)的模樣。
皆是各自挑了一張案子坐下，或是閉著眼睛養(yǎng)神，或是老神在在毫不在意。
秦浩疑惑道，“那個小扇公子是什么人？為何上次在明月樓就一直在針對我，我是哪里得罪了他了嗎？”
李珺沅一愣，“小扇公子？你在說什么？”
“就那個...”秦浩指著堂中某處道。
小扇公子似乎有所感，見到秦浩和李珺沅在看著自己，下意識的想要動了動胳膊，才發(fā)現(xiàn)自己沒帶扇子，只好點頭一笑，算是打過招呼。
李珺沅搖頭道，“不認識，應是哪家后輩吧，至于說針對你，當時明月樓的所有人都在針對你，我哪能個個都認識。”
秦浩皺了皺眉，他能察覺到這個小扇公子對自己的態(tài)度異常古怪，與當時堂中的其他人不同。
薛神醫(yī)還未回來落座，秦浩想了想只能先忍下。
李珺沅看了他一眼，面紗下的嘴角緩緩勾起。
薛神醫(yī)從后臺領著一個中年男人出來，看衣著應是陸家的下人，面色如常，只是神情有些萎靡，先給各家的長輩看過，隨后便對垂著腦袋站在薛神醫(yī)的身旁。
“他的病我方才替他看過了，現(xiàn)在讓你們一一給他把過脈，開方，隨后再由我們幾個老頭子挑出其中比較好的方子，進入下一輪。”薛神醫(yī)笑道。
淘汰制？
秦浩撇了撇嘴道，“比較醫(yī)術(shù)的話這法子是有些不合理。”
李珺沅奇道，“怎么不合理了，勝者為王不是常理之中么？”
“不。”秦浩搖頭道，“各家擅長的不同，后輩也是一樣，比如我...呃...假設我最擅長的是針灸，而弱在四診，那若是我在第一環(huán)就淘汰了，后面便連我最擅長的針灸都是無處發(fā)揮了，會錯過很多的好苗子的。”
李珺沅想想也覺得在理，“這規(guī)矩也不是沒有好處，是可以挑出樣樣精通的真正天才。”
“還有這種人？”秦浩詫異道。
李珺沅看了他一眼，眼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
那中年男子緩步在堂中繞行，在每張案子前都會坐下，各家后輩們臉上的表情都不太一樣，有的眉頭緊鎖，冷汗涔涔，有的面無表情看不出結(jié)果。
秦浩也一直在盯著場中的眾人，瞇著眼睛，手指一下一下的在桌上敲擊著。
他在隨著那些后輩們一齊在把脈，一圈快結(jié)束了才終于是看到了一個把脈有自己小動作的醫(yī)者，那個年輕的小伙子會隨著脈像在桌上敲擊自己的手指，故此秦浩也忍不住隨著他一起動作起來。
“噠...”“噠...”“噠...”
秦浩越把越覺得怪異，細細想了想這才明白了這場比試的用意，想來是薛神醫(yī)的手筆吧......
李珺沅疑惑道，“你在做什么？”
“把脈，現(xiàn)在結(jié)束了。”秦浩舉起茶壺給自己的杯中添滿，“你的茶涼了，要不要給你斟上？”
李珺沅搖頭拒絕，“你坐的有十來步遠，怎么做到把脈？我聽過有隔著簾子用絲線把脈的，還沒聽過憑空把脈的。”
秦浩很想說一句你電視劇看多了，絲線把脈這么扯的事兒你也能說的出口。
無奈只好給她解釋了一番，“他給病人把脈，我能從他的反饋上看出病人的脈象，從本質(zhì)上來說我是觸碰到了病人的，所以如果這場中的所有人都是安靜的把脈而沒有自己的小習慣，我是做不到這樣的。”
李珺沅有些吃驚，鳳眼微微瑟縮了一下，秦浩嘿嘿一笑，能看到她震驚的模樣，心里倒是有淡淡的成就感。
“不過...這個男人的病，可不是單單有醫(yī)術(shù)就能看出來的。”
最后一人看畢，男人便重新走到臺前戰(zhàn)立，薛神醫(yī)起身道，
“各位，現(xiàn)在就請寫下你們的方子，我給你們一刻鐘的時間，應當是夠了，注意署上自己的姓名。”
后輩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已經(jīng)在提筆開寫，還有一些則看著別人下筆，咬咬牙也開始在紙上寫方。
小扇公子穩(wěn)穩(wěn)的坐在案前，閉著眼睛似乎是在休憩。
李珺沅問道，“是什么病？我看他們的臉色似乎都不太好的樣子，這男人的病很難治嗎？”
“神仙來了都治不好。”秦浩輕笑道，“因為他根本沒病。”
......
不消片刻便有下人開始收藥方，小扇公子直接就是交了一張白紙上去，神情淡然，十分的自信。
臺上的幾位老爺子輪流看了一番，又各自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了一番，便點了點頭，做出了最終的評定。
薛神醫(yī)復到堂前，沒有急著展示結(jié)果，而是語重心長的對著在場眾人道，
“各位后生，這一場實際上...算不上比試，而是老頭子要強行加上的，真要說起來，算是給你們上的一堂課。”
全場寂靜，有些后輩已經(jīng)想到了什么，當即便臉色煞白。
“這個男人，并沒有生病，但方才我們在看你們的方子的時候，有大半的診斷，都是他有病，或是上火，或是心悸，這些...都是你們強行給他安排上的病癥。”
“我是能猜到你們的想法的。”薛神醫(yī)長嘆一聲，“一是怕別人把出來，而自己把不出來，對自己的醫(yī)術(shù)產(chǎn)生了質(zhì)疑，二則是對我給你們的暗示太過相信，我說他的病我替你們看過，可殊不知我也有看錯的時候。”
薛神醫(yī)狀似無意的撇了秦浩一眼，“無論碰到什么病癥，都放心大膽得說出來，即便眼前是一個德高望重的老中醫(yī)，也不能放棄自己內(nèi)心的想法，說不準他說的就是錯的，作為一個醫(yī)者，就要有這種心理，明白了嗎？”
他似是說給后輩們聽，又或是說給下方的各家長輩們聽，也可能是說給自己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