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樣是厚厚的黑色帆布撐起的粥場,沿河而設,綿延三、四里地。
每個放粥棚前都排著長長的隊伍,清一色的青壯漢子,場地中間廣場上,一桿青黑色大旗迎風招展,醒目的百里二字格外引人注目。
“去,看看誰在這里主持施粥,他們的粥飯如何?”
姬子虞吩咐道。
不平凡的人生經歷,練就了不一般的氣質,姬子虞人前總是一幅玩世不恭,玩物喪志的模樣,可私下卻是個冷漠沉靜,未雨綢繆,處變不驚的主。
“諾”黑甲武士翻身下馬,領命而去。
看著威武雄壯的身軀,步入粥場,姬青蓮嘖嘖的道:
“龍哥哥,我看定國哥將來可以做你的大將軍呢。”
姬子虞坐在馬上,側著腦袋瞧著這個有些蠢萌的親生妹妹,紫御皇朝的長公主姬青蓮,一雙大大的眸子黑白分明,顯得單純而招人疼愛。
回想目前身處的政治局勢,不禁又為自己和這個丫頭的命運感到擔憂,姬子虞和姬青蓮是同胞兄妹,感情自然不必說。
黑衣武士姬定國乃是英烈遺孤,自小便被選為小皇帝貼身伴學,賜國姓姬,和姬子虞一起學習,一起習武,一起生活。
姬定國自小酷愛兵法,癡迷武功,一身橫練型硬派功夫已甄高手之列,強勇無比,這些年皇城內外各族頑劣子弟,折在他手上的紈绔不計其數。
自幼一起長大,姬定國性格沉穩,剛正不阿,雖寡言少語,但卻生得虎背熊,偉岸脫俗,姬青蓮及笄之年,春心萌動,朝夕相處下,早已對姬定國傾心愛慕。
對于這些,姬子虞自然是看在眼里,但生于帝王家自有生于帝王家的束縛和無奈,首先一點就是婚姻之事,皇家的婚姻多半都是為了政治利益的聯姻,很難依著自己的喜愛決定。
“你倒是想著黑子,今天替他討個將軍,明天是不是還要替他討個駙馬爺啊,都說女大不中留,看來此話不虛”。
姬子虞拿話揶揄著姬青蓮。
“皇兄取笑青蓮,青蓮不理你了”。
姬青蓮溫婉可愛的臉蛋上泛起一漣紅暈。
姬定國游走在流民群中,不大會時間,姬定國大步流星的返回了,不等姬定國匯報情況,姬子虞撥轉馬頭。
“走,回去,邊走邊說”三人原途返回。
“稟龍少,百里宰相總共設了十二座粥場,戶部主事錢良正在此主持放粥,這里的青壯流民大約有五千余人,粥飯一日兩餐,按時發放,粥飯插筷不倒”。
姬定國詳細匯報著。
“插筷不倒”姬子虞疑惑的楠楠自語道。
“是的,奴才剛才偷偷摸到粥棚后面,還發現糧袋上都蓋著戶部的印記”。
姬定國繼續匯報著。
“假公濟私,邀買人心,所圖非小啊哥,我們正好將百里虹的罪行公諸天下,借此機會辦他個欺君之罪”。
姬青蓮插話道。
“閉嘴,天色已晚,先回宮”。
姬子虞恐姬青蓮繼續發表高論,連忙喝阻道。
此時只有姬子虞最清楚,自己的處境當真是到了岌岌可危的地步,莫說借此機會扳倒百里虹,恐怕此時百里虹也想借著賑濟流民的機會生事,先治自己一個不恤民情,昏昧誤國之罪。
君輕臣重,朝堂百官多數都是百里虹的黨羽走狗,此時一招不慎,當真會落得個滿盤皆輸的下場。
三人途經皇家粥場時發現,此時的粥場雖然已停止放粥,卻比先前更加熱鬧了。
盡是老弱婦孺的流民營突然來了許多形色各異的人物,但從外貌上看,多是些形骸猥瑣的人販子和榨骨吸髓的高利貸、坐地抽。
當然其中也不乏有些高門大戶趁機前來低價收買丫鬟婢童,后者雖然出價較低,但孩子的父母都會欣然接受,畢竟為婢為仆,總好過被賣到妓院、苦力廠,過那暗無天日的生活。
流民營中叫賣聲,哭喊聲交織在一起,嘈雜不堪。
“呼啦”一聲,一間低矮的氈棚被掀了個底朝天,兩個大漢倒跌而出,重重的摔在地上。
氈棚外,一個疤臉的大漢此時正用刀駕著一個年輕的女子,另外四名男子則是手持刀棍圍著一個身形單薄的女孩,女孩單刀在手,卓然而立。
“你放開蘭姐,有本事沖我來”。
宋雨軒手中單刀一指疤臉的男子說道。
“哼,姚蘭半月前用自己做抵押,從老子這借了二十兩銀子,有畫押的文書在,你還想抵賴不成,如今半月之期已到,我自然是來帶她回去,不過你不用擔心,我已決定納姚蘭為妾,以后跟著本大爺吃香的喝辣的,再不用挨餓受窮了,這也算是她的福氣”。
疤臉大漢一邊用刀駕在姚蘭的香頸,另一只手卻肆意的在姚蘭的腰間游走。
“雨軒,你不要管我了,這都是姐姐的命,幫我照顧好爹爹”。
姚蘭被刀子駕著脖子,渾身無力的顫抖著,身子癱軟的靠在疤臉男子的身上。
“不行,我不會讓他們把你帶走的”。
宋雨軒自從離開涼州,就一直受這對父女的恩惠,無以為報,而且朝夕相處下,早已生出感情,此刻眼見疤臉男子沒有放姚蘭的意思,便動了拼命的心思。
那四名隨從剛剛見過了雨軒鳳舞八斬的威力,都不敢力敵,只是圍而不攻,雨軒一步探出,眾人立刻散開。
“你別硬來啊,逼急了我,我現在就宰了她,你不想我帶走她也行,連本帶利拿四十兩銀子來”。
疤臉男子躲在姚蘭身后叫囂著。
姚蘭酥軟富有彈性的身體,緊緊地貼在他胸膛上,淡淡的體香飄入鼻息,此刻他恨不得肋生雙翼,立刻就帶這尤物回家云雨一番。
到手的天鵝肉哪里肯舍得放手,但宋雨軒的厲害,他也見識過了的。
此刻利刃在手,恐怕剩下的他們五人一起上也討不到一點便宜,唯有向她討要銀子,難她一難。此招果然靈驗,宋雨軒立刻陷入窘迫的境地。
“我沒錢”。
宋雨軒直爽地說道。
“那你身上還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嗎?有的話拿出來,我可以給你作價還賬”。
疤臉男子臉上露出了陰惻惻的笑容。
宋雨軒伸手入懷摸出一枚質地純白的玉佩,珍惜的在手中摸索著。
“什么東西,拿來看看值不值錢?”
疤臉男子好奇的催促道。宋雨軒看了一眼姚蘭,不舍的將手中玉佩甩給了疤臉男子。
疤臉接過玉佩也沒細看便揣入懷里說道:
“材質還行,但是算不得上等物件,頂多值十兩銀子吧,我看你手中那把刀不錯,像是把傳家的物件,你把它給我,咱們兩清”。
說完,疤臉男子靜靜的等著宋雨軒答復。
宋雨軒看了一眼手中的單刀,疤臉說的不錯,她手里的刀確實品相不錯,這還是離開涼州時百里長風給她的,想不到剛到中州,這兩件能帶給她回憶的物件就都要離開自己了,心中雖不舍,但是為了能救姚蘭,也只能如此了。
“好,說話要算數,刀給你咱們兩清,以后不許再騷擾我們”。
說著宋雨軒將刀遞給了近前的那名隨從,隨從接過刀后,轉頭和疤臉男子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