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光陰總是飛快的,相反郁悶的時光卻要度日如年。
宋雨軒坐在角落里,只覺得滿屋子朽木枯槁,嗡嗡之聲塞耳。
她不明白,為什么那些古圣先賢總愛講些大道理,有話又不直說,總要弄些古怪的文字來折磨后人。
老夫子還在口若懸河的講解著字詞之間隱藏著的小秘密,旁征博引的闡述著匡扶宇宙的大道理。
而在宋雨軒眼里卻只看到了大公子挺拔如松的脊梁;
看到了二公子以手托腮玩世不恭的欠揍模樣;
默默欽佩著大小姐百里晴嵐,端莊素雅,舉手投足處處風(fēng)情的樣子;
尤其羨慕著二小姐百里菡萏,錦衣華服,珠翠滿頭的奢華;
只有三小姐百里倩雪,青絲高束,一身精煉的武裝,乍一看倒像個俊美的小伙,是那種男人女人都忍不住多看上幾眼的那種。
至于其他人,雖也都是世家子弟,但要么氣質(zhì)平庸,讓人懶得再去看他第二眼,要么就是人如死魚,渾渾噩噩的一副混子模樣。
宋雨軒硬是端坐著撐到了中午休課,目送著老夫子離開后,終于撥云見日。
下午聽說百里家要校場演武,宋雨軒立馬又來了精神,早早吃了午飯,就等召喚立馬出發(fā),可是天不遂人愿,自己卻沒收到邀請。
宋雨軒也不是肯乖乖聽話的主,扮作仆傭拉著翠兒混在人群里,還是去了校場。
到了校場后,才發(fā)現(xiàn)校場可不是宋雨軒想象中比武擂臺的模樣,廣闊無邊的校場上,一張張書有“百里”二字的大旗在呼嘯的風(fēng)中獵獵作響。
披甲執(zhí)銳的士兵,正在變換著陣列隊形,高大的演武臺上一人正手持杏黃軍旗,指揮著百里家的兵將們,那人正是百里靜齋。
忽的,兩支騎兵斜刺里殺了出來,其中一支是重甲騎兵,為首的將校正是白天一起書院上課的百里長柏。
百里長柏率領(lǐng)上百的重騎從宋雨軒身邊疾馳而過,重騎威武所過之處,大地震蕩,馬蹄聲轟鳴,震耳發(fā)聵。
另一支則是輕騎快馬,為首的正是一身皮鎧束身的百里倩雪,一身黑甲配上胯下白馬,盡顯巾幗不讓須眉的英姿颯爽。
“殺”。
百里倩雪引領(lǐng)著一眾輕騎在陣中不斷穿插。
宋雨軒看的呆了,此情此景,勾起了宋雨軒對涼州最后的回憶,百里長風(fēng)至今杳無音訊,父親宋麒麟去向不明,自己不知要在這里等到何年何月。
宋雨軒自校場歸來,一路上滿腹愁腸,正巧路過一個大宅院,院內(nèi)一個女子的聲音引起了她的注意。
“姚蘭姐”。
宋雨軒尋著聲音,找到了正在浣洗衣服的姚蘭,一頭便扎進了姚蘭的懷里,嗚咽不止。
對于宋雨軒來說,姚蘭目前無異于是自己的親人,千言萬語匯于胸中,想一吐為快,卻又無從談起,只化作兩行淚水流下。
“軒兒不哭,姐姐在這地方,好的很呢,不用挨凍受餓,不用受惡人欺負,外面多少人都要羨慕的不得了的”。
姚蘭說的不假,宋雨軒心里也是有清楚的,但是看到身邊一大堆待洗的衣物,還是心頭不樂。
此時,有婦人催促姚蘭,洗完衣服還有別的差事要做。
興許是婦人語氣過于盛氣凌人,惱的宋雨軒一腳便將一大盆衣服踢了個底朝天。
那些婦人們平日里窩里橫慣了,怎肯讓一個來路不明的小丫頭在這里耍橫逞威風(fēng),呼啦啦圍了上來,七嘴八舌的聲討著,有甚者已經(jīng)擼起袖管,揮舞著粗壯的臂膀,準(zhǔn)備讓宋雨軒吃些皮肉之苦。
這陣勢若是從前在涼州時,宋雨軒肯定是膽怯認慫,可是經(jīng)過涼州血戰(zhàn)和遠徙避難,一路走來,宋雨軒孤苦無依時見過太多的生生死死,太多的人間苦難,柔弱得性格也發(fā)生了變化。
現(xiàn)在的她越是害怕,卻越是要強,越是恐嚇?biāo)接赂?,因為現(xiàn)實告訴她,一味退讓只會助長別人囂張和肆無忌憚,只有抗?fàn)幉拍茏柚箘e人的侵害,只有勇敢才能贏得別人的尊重。
“都給姑奶奶我閉嘴,不服氣的只管上來討打,看我不錘扁你們臭頭,敲碎你們的狗牙”。
宋雨軒嘴上說著,便已開始提聚內(nèi)力,雖然她不能像宋麒麟和百里長風(fēng)一樣擁有陰陽交匯的螺旋真氣,但是另修習(xí)了其他的上乘功法,只怪她平時偷懶耍滑,功法沒有太多長進而已,但是總比那些只有外家功夫的普通人要強些。
見有婦人伸手朝自己頭發(fā)抓來,宋雨軒不躲不架,搶前一步,額頭一點,重重的頂在那粗壯婦人的鼻梁上,頓時鮮血直流。
那婦人撕心裂肺的慘叫尚未喊完,重重的一拳便已閃電般的轟在眼眶上,緊接著掃堂一腿,伴隨著一聲悶哼,那婦人便已重重的摔在地上。
“還有誰”。
宋雨軒冷眼看著眾人。
“小樣,會幾手功夫就了不得是不是?一起上拿了她,看我怎么剝了這丫頭的皮”。
要說為什么百里家能執(zhí)掌天下兵馬,那絕對是有原因的,百里家就連家中洗衣做飯的婦人時常也會參加軍事訓(xùn)練,百里家的軍事素養(yǎng)可見一斑。
眼前的婦人命令一出,一大幫人呼啦啦的將宋雨軒擠在中間,整個人動彈不得,緊接著便被摁倒在地了。
姚蘭苦苦哀求也無濟于事。
“都住手,快放了宋姑娘,翻了天了,不知道上下尊卑了嗎”?
說話的正是百里府大小姐百里晴嵐。
百里晴嵐一到場,那群婦人們立馬就消停了,一個個乖乖的躬身垂首,侍立在原地。
百里晴嵐挨個訓(xùn)斥著眾人,即使是訓(xùn)斥時仍舊是抑揚頓挫,溫文爾雅,讓人無不在感嘆她優(yōu)雅大方的同時,對她敬而生畏。
“這里誰管事啊”?
百里晴嵐扶起宋雨軒后追問道。
剛才發(fā)號施令的婦人,趕緊跪下領(lǐng)罪,百里晴嵐讓她自己去領(lǐng)了二十軍棍,讓眾人散了,領(lǐng)著宋雨軒走了,宋雨軒還想讓姚蘭跟自己一塊,晴嵐并沒有理會她的要求。
晴嵐告訴雨軒,她爺爺百里虹特別吩咐要照顧好雨軒,她也愿意照顧雨軒,如果雨軒愿意,可以同其他妹妹一樣喊她大姐。
宋雨軒一路上很少話,回到書芳齋,她腦子里都是百里晴嵐,百里倩雪的身影,她覺得自己跟她們差別太大了,甚至有些自卑。
夜已漸深,宋雨軒仍舊蜷縮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難以入眠,白天一幕幕仿佛重現(xiàn)眼前,自己的無知、魯莽,別人的嘲笑與鄙夷,百里晴嵐、百里奇漫、百里倩雪三位或優(yōu)雅或倩麗或灑脫的光彩形象,都深深刺激著這個涉世未深的少女,最終她做出了一個決定,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