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背叛者
安禮并不介意送個順水人情。按善意推測,珮莎就是利用這件圣物來為老伯爵治療枯血病。可她并不知道輸血治療或許是導致老伯爵死亡的主要原因,畢竟他只輸一次血就直接死亡,老伯爵想必輸過很多次,能活下去絕對是個奇跡。如果按惡意揣測,珮莎或許是想要通過輸血來控制老伯爵,或者將老伯爵變為自己的傀儡。無論珮莎目的如何,中止輸血治療勢在必行,而自己這個大兒子恰好幫了他一把。唯一的問題是這件圣物是自己手中為數不多的籌碼了,就這么白白丟掉實在太可惜了。
“這件圣物你可以帶走,”他直接表明了態度,“但我擔心偷竊圣物之人會有所行動,因此我需要一些力量。”
“比如?”居羅也給出了自己的態度。
“一些金幣,”安禮說。
居羅搖了搖頭,“比起金幣,也許一位強大的騎士更適合。”他轉身看著雨中的銀甲騎士。
“誰愿意留下?一年時間。”
“你看人一向不準,我想親自挑選,”安禮步入雨中,來到那隊騎士身前,“我始終相信束縛野獸的不是囚籠,而是巢穴。過分的安逸會讓你失去在混亂時代里存活下去的意志。”
雨中的騎士依舊靜默站著,仿佛一尊尊守衛陵墓的雕塑。這種情況安禮預料到了,所以他才說了那一堆話,有野心的人不會放棄這個機會,盡管這個機會也許并不算太好。
“也許唯一合適只有我了,”一位騎士走出了隊列,“他們的家人都生活在居羅子爵的領地上,跟隨伯爵大人您,無異于斷送了自己的前程,畢竟兩位雖然同姓貝利蒙特,卻并不是一個人。”
“難道你就不怕失去前途?以及你的家人,”安禮問。
“我的妻子是個令人作嘔的潑婦,倘若不是她的父親許諾會給予我成為契約騎士的機會,我也不會娶她,如今正好找個理由離開那里,”騎士云淡風輕地描述著。
安禮對這個人并沒多大好感,但存在利益關系的人才是最值得信賴的人。
“感謝我替你清理掉一只蛀蟲,”安禮回身對居羅說。
“希望他能為您帶來安全,”居羅揮了揮手,侍從為其牽來了馬,列隊的銀甲騎士紛紛跨上戰馬,居羅俯視著安禮,“再會,父親大人。”
“再會,我的孩子。”安禮說。
騎士護衛著居羅和一輛馬車離去,只剩下空蕩蕩的鐵制推車和一只被居羅踩死的水蛭。珮莎從失神中反應過來,重新為安禮撐起了雨傘,但他的衣服早已經濕透。
“怎么稱呼?”安禮詢問剩下的這位背叛騎士。
“貝澤爾—奧拉諾。”騎士摘下頭盔,露出一張俊美非凡的臉龐,安禮看到這張臉也明白為何會被招為女婿。
對于這種拋妻棄子的負心漢,他一項沒有好感,尤其是這種借助妻族上位之后又果斷拋棄的家伙。但眼下他沒辦法,事情逐漸開始變得復雜,無論是那個打著占卜名號的亞頓,還是未來隨時會來到的魔女組織,他都需要一個強大的力量,依靠雇傭流浪騎士很難實現。
“你的契約靈是什么?”安禮問了一個最好奇的問題。
“西風,”貝澤爾俯身回答。他雙手在空中虛撫著,好似撫摸著空氣中的精靈,疾風驟起,原本旋轉飛舞的雨滴仿佛被一只手托起,齊刷刷的朝東方涌去。漸漸的越來越多的雨水形成一個道瀑布落向城堡東側的山谷之中,一張無形穹頂覆蓋著眾人。
貝澤爾信步走著,腳下那些深埋于泥土中的枯葉被狂風吹起,如雪花般飄落盡山谷之中,仿佛一個秋季的落葉在一日起舞。
貝澤爾伸手撿起一塊石子拋向空中,石子如同一顆炮彈般射向遠處的巨石之上,轟隆一聲,谷邊的巨石應聲碎裂。
“伯爵大人,還滿意嗎?”貝澤爾垂下手臂,被西風托舉的暴雨驟然而至。
這才是契約者真正的實力,露維西不過在真正契約者面前充其量就是只螞蟻。
“城堡的防衛工作就交給你了,你暫時先住在哨所里,”安禮吩咐下,“珮莎你領他過去吧。”
“多謝伯爵大人,”貝澤爾行禮道,“不過,在下還有一個小小的疑惑也要伯爵大人解答。”
“什么?”
“您覺得伊利維德最大的敵人是誰?”貝澤爾問,“是北方風雪之地的蠻族?還是古倫人?亦或者山海之外的國度?”
安禮指了指天上,“是那些未曾墜落的天上神庭。”
“天上神庭?”貝澤爾對于這個答案有些意外。
“當人類踏足神庭的那一刻,兩界的界限便已經模糊,連高高在上的神明也不得不踏足泥濘之路,”安禮轉述了冥兒前任主人的話。
“謹遵教誨,”貝澤爾十分謙遜。
安禮返回城堡之后,獨自上樓,珮莎則帶著貝澤爾熟悉起了城堡的基本情況。
“他的實力如何?”安禮詢問。
冥兒像是侍女一樣跟隨在他身后:“每個契約者的契約靈不同,判斷標準也不同。不過盡管權能種類眾多,但風系權能一般分為兩類,一類是范圍,一類是威力,有的風可以吹拂數千里的桃花,卻難以吹動一根樹枝,有的風則可以吹起驚濤駭浪,范圍卻十分有限,按照他剛剛展現的能力來看,他應該屬于前者,但吹起石子也表明他可能兼修了兩者。他應該是目前見到的契約者中實力最強的人。”
安禮對于冥兒最后一句話自動忽略掉了,他見過的契約者除了露維西以及荊棘騎士洛克昂和銀月騎士貝克曼之后,就只剩下明顯不是戰斗性契約靈的亞頓,這句話的參考價值實在不高。不過,眼下貝澤爾的力量應該完全夠用了。
“那個冰之魔女是怎么回事?”安禮又問,“她的力量是什么?”
“這要看誕生她的舊神遺物是什么了,”冥兒說,“魔女其實可以看做高階的契約者,只不過她們契約的是已經隕落的神明,所以魔女不僅擁有極強的力量,同時擁有極高的成長性,但本身力量也極為不可控。”
“魔女……”安禮望了眼窗外,他不知道灰澤的那位龍之魔女是否會來到這里,又或者是那位精通賦靈術的伊莉絲。
咚咚的敲門聲響起,珮莎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伯爵大人,有件事情想要跟您說一下。”
安禮并不難猜珮莎來意,露維西和科爾都是剛來的,老伯爵身邊人只有珮莎自己,那件地室中利用水蛭吸取神之血的人只會是她。
珮莎推門走進,身上的車夫裝扮還未換下,烏黑蜷曲的發絲尖上掛滿水珠,滴落在紅嫩的鼻尖上,她嘴唇翕張,猶豫許久之后說:
“伯爵大人,我想我要離開了。”
安禮呆愣在了原地,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想象不到的事情。他原以為珮莎會坦白輸血事情,又或者告知圣物因何在她手中,可這句話讓他所有猜測都推翻了。不過,他很快反應過來,也許珮莎只是以退為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