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簡單的吃了早飯,就匆匆趕去收監哥哥的獄所。
等待總是磨人的。常爸爸叼著煙來回的踱著步子,常媽媽叨叨著忘記買了什么。
常思則在心里預演著哥哥出來時的場景。
她每個月都按時來看望哥哥,但探視的時間太短,每次結束她都不忍心看哥哥被拉走還不住回頭的身影。
今天,她們就要團聚了,她該說什么呢。
“哥,我們想你。”
“歡迎回家,哥哥。”
沒等她想明白,黑色的大鐵門徐徐打開一個一人多寬的縫隙,穿著破舊衣服的哥哥從縫隙邁了出來,一眼就看見了家人。
喜出望外。
常乾加快腳步奔了過來,長臂一展摟住了父母和常思。
四人哽咽,哭泣著,時間默默流淌,沒有人說話。擁抱著的四人是血脈相連的,再久的分別,當親人相聚的那一刻,疏離感也會像昨日夢寐一樣隨風而逝了。
一路上常乾一手扶著常媽媽,一首拉著常思,像原來一樣,常爸爸在旁邊,默默地跟著。
回到家中,常媽媽端出一直煨在灶上的蔬菜粥,常乾接過,趕緊吃一口,滾燙的粥劃過口腔和食道,他覺得自己似是被燙的厲害了,竟濕潤了眼眶。
一家人坐在一起,千言萬語堵在喉頭,誰都沒有問出這些年過的怎么樣的話。
不是不想問,而是不敢問,就怕說不了兩個字,情緒又要控制不住。來日方長,再多的話都夠說。
常媽媽常爸爸不停地給常乾夾著菜,常思也十分關注常乾哪個吃的多,哪個吃的少,她想著說不定哥哥的口味變了,她要多做哥哥愛吃的。一家人溫情默默吃好了飯,常思獻寶地帶著常乾進了剛剛布置好的房間。
“房間很……很溫馨。”常乾看著窗臺上的一整排玩偶有些僵硬的說。
常思不好意思道:“媽弄的。”
常乾看著女大十八變的妹妹,很是心疼:“思思,今天我回來,發現比起我,變化最大的反而是你”
常思疑惑了,不明所以的看向哥哥。
常乾繼續說著,“這些年,家里一直靠你,你很累吧。”
他看到妹妹急急地搖頭,用干燥的大手揉了揉妹妹綿軟的頭發,像小時候一樣。
“當年的事,千萬不要責怪自己。我作為你哥,如果連保護你都做不到,那也沒臉呆在這個家了。”
常思每當想起這段往事,都懊悔的不行,她多希望能回到過去,狠狠地打自己一巴掌。“哥,我那時太懦弱了。”
“你那不是懦弱!”常乾語氣急切的糾正。
“進去后,我最擔心的就是你被欺負,你從小善良,不知維護自己。”
“現在我回來了,你可以好好歇歇了。思思,好好做自己,不要為別人再委屈求全了,我……我不許。”
常思再也抑制不住,哭著撲進哥哥懷里。這些年經歷的事,在這一瞬間,像是過電影一樣,在腦子里閃過,一幕接著一幕。
常思終于還是說出了口,“哥哥,對不起,都是因為我……”
話沒說完,常乾打斷了他,“思思,你知道我在里邊最痛苦的是什么時候嗎?”
不需要回答一般,常乾繼續說了下去,“就是夢到你的時候”,感受到懷里的妹妹顫栗了一下,常乾輕輕地拍著她的背,接著說:“夢中的你總是被欺負,我眼睜睜地看著卻幫不上忙,那種感覺,太憋屈了!”
常乾的語氣一轉,又明朗了起來,“前兩天,我又做了這樣的夢,但是你這次特別勇敢,一拳就把那個小太妹打到在地。哈哈,就算只是夢也讓我出了一口大氣。”
“哥~”常思止住了眼淚。
“以后你就要像這樣,知道嗎?絕對不要讓別人再欺負你!”常乾單手捧著妹妹的臉,擠了擠。
“嗚……”常思的臉型是標準的瓜子臉,但是兩頰的肉卻很飽滿,這一擠,嘴唇就被壓迫著撅了起來,像一只戴酒窩的小鴨子。
大哭一場的常思,眼睛腫的像核桃,她艱難地拯救出自己的臉,跑出房間洗臉擦鼻涕。
哥哥銳利的眼睛投射出柔和的目光,總算哄好了,他如釋重負地躺倒松軟的棉被上。
團聚了,真好。
常思洗好臉,回到房間,回想著哥哥的話。兩人做了同一個夢嗎?或者只是巧合?她一言難盡地看著桌子上的照片。又或者,是上天眷顧,給了她一種神秘的能力?
……
城市的另一端,一個高檔住宅區里,男人盯著陳列柜中最上面的一排,那里放著一個空空的相框。
不,昨天還不是空的。
沒錯,這個男人就是周行止,家境優渥,卻進入娛樂圈這個魚龍混雜的行業,叔伯長輩們都很不解。但是他已經堅持了三年。
三年來,支撐他在演藝圈走下去的就是相框里的費里爾的簽名照。
當年,周行止察覺到相戀一年的女友對自己越來越冷淡,為了給她驚喜,周行止低頭求爸爸給他弄一張費里爾的簽名照,他本以為女友會滿心歡喜,沒想到在電影院門口,對方仍然控訴自己不了解她,不愛她。
他很失望,不愛她的話周行止怎么肯為了她去求他那個爸爸。一時沖動,周行止諷刺費里爾靠著一張臉,贏得小女生的追捧,女友當即冷了臉色,提出分手,周行止幾次挽回無果后,兩人也徹底分道揚鑣。
年少輕狂,他為了證明自己比費里爾強,報考了全國第一的電影學院,專心致志的學表演,怎料入行三年還是不溫不火。
其實真正學習表演之后,他沉下心來仔細的研究了費里爾的作品,不得不承認費里爾確實是個表演天才、藝術大師。也正因為如此,他內心深處想與之一較高下的愿望更加強烈。
堅持了這么久,他早就不在意那個初衷,無疾而終的初戀他也不再介懷,會夢到這段往事,也只是因為睡前重溫了費里爾的電影吧,周行止想。
超越費里爾,已經變成了他的信念,演戲也變成了他喜愛的事業。而現在,相片竟然不翼而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