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聲把自己的疑惑說了，但姜陽碩顯然沒有司南想的那么多，這事對他來說很稀松平常。

　　他是這么解釋的，“稍微上點兒層次的人家都要請諸如貼身保鏢之流，帝都的高門大戶更是，身邊總不缺左擁右護的人，略次的家族抱大腿諂媚想拾點兒好處的，從小教養陪在子女身邊的，還有大價錢雇來保衛的……多了去了。”

　　司南聽了，心里不知什么味兒，好像心臟最柔軟的地方被輕輕掐了一下，稍稍泛起說不清道不明的疼。

　　“就算太子身邊還有伴讀呢，且不論遲簡和昆楚玉究竟什么關系，她們相處得很融洽，情誼深厚，你就別多想了，”姜陽碩聳聳肩，將肉翻了一個面，“實在想知道，你去問問唄？”

　　最后一句完全是揶揄，兩個人都知道不會問出口。

　　司南靜靜注視著他，一直都知道其家世不凡，但平時風華都被刻意模糊了，剛才輕描淡寫說出這一番話，長眉鳳目，眼簾微垂，隱隱流露出高門家世的凌冽氣度與傲然風骨。

　　他身邊的人，哪有簡單的？

　　“哎哎我的肉要焦了，”姜陽碩手忙腳亂，不經意間對上司南凝望的目光，默了一會兒，皺起眉，眼神微妙中夾雜著一絲奇怪，“雖然可能性不大，我還是得說一句，我是直的。”

　　“……滾。”

　　司南捏了捏眉骨，就姜陽碩這樣……他果然想復雜了。

　　不過，盡管姜陽碩說的有幾分道理，他還是覺得有些不對，遲簡冷淡的外表下，似乎隱藏著更深的東西……

　　他們這邊說來猜去，兩位當事人可沒那么復雜。

　　遲簡的目光有一絲難以捉摸的冷，但她的眼神落到昆楚玉身上時，便溫了聲音，“你待著休息就好。”

　　昆楚玉仰著臉搖了搖頭，嘴邊帶著輕柔的笑，仿佛雨后初晴綻放的一朵幽蘭，“待著也沒意思，我可以幫忙穿食物。”

　　于是遲簡給了她幾個蔬菜盒子。昆楚玉慢條斯理地戴上一次性手套，蹲在地上穿串兒，蘑菇、豆腐、藕片等，她速度不快，但目光一絲不茍，仿佛在創造什么藝術品，看著也是賞心悅目的。

　　不少男同學悄悄看她，馬嫣感覺自己似乎被當成空氣人了，心情更加不悅。

　　張紫苑和楊晗方菲一組，還有兩個男同學。馬嫣挑釁不成反倒灰溜溜的模樣全程看在眼里，心頭泛起一絲奇怪，“這個是學姐嗎？”

　　“是，”楊晗的語氣很篤定，“大二的，叫什么來著……方菲，你說。”她又習慣性地拉援助了。

　　“馬嫣，”與悶葫蘆似的嘴相對，方菲的記性實打實的好，“聽說還是籃球社的一姐，很厲害。”

　　楊晗哼了一聲，“再厲害厲害得過人家？”她擠擠眉毛，對著那四個人，俊男美女，人中龍鳳，意思不言而喻，“看，還是敗下陣了。”

　　想起上次姜陽碩請她和方菲吃飯，事后她用霸王點評查了查，大吃一驚，這個餐廳不接現客，要提前預約，那一頓飯直飚五位數，請客的姜陽碩眼眨也不眨，根本不當一回事兒，一時五味雜陳。

　　方菲小聲道：“你小點兒聲……”楊晗瞪她一眼后，她又立馬換了話頭，“不過，我覺得那個馬嫣學姐估計喜歡司大神……”

　　“對對對，”楊晗猛點頭，壓低了興奮的聲線，“你也看出來了！不過大神那么冷，怎么會看上她，剛才人家可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大家都看的清清楚楚……”

　　聽出楊晗語氣中一點兒輕蔑，不禁回想起自己失敗的告白，張紫苑心頭頓時有點兒不是滋味，反駁說，“但好歹人家有示好的勇氣呀。”

　　“也許，”楊晗聳聳肩，擺了一個夸張的面部表情，“這是何等飛蛾撲火的勇氣，女人們，上吧！”

　　她從小就男孩氣，諸如司南姜陽碩之流實乃高嶺之花，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遠遠欣賞，聽聽傳說就好，至于那些少女懷春……她還掂得清自己有幾斤幾兩。

　　但顯然張紫苑沒有正確理解她的話，雙眼不由得直直望著司南的方向，好似有一股勁兒推著她，心底的火苗被馬嫣的舉動重新燃起，沒錯！喜歡男神的這么多，她應該多試試，半途而廢可不行！

　　倘若楊晗知道張紫苑想的什么，估計會一口老血噴出來：我真不是這意思……

　　“紫苑！你在干嘛？”楊晗戳了戳她的肩膀，平時細長的眼睛瞪得溜圓，“我的湯啊！快搶救，搶救！”

　　“啊！”張紫苑這才回神，面前的鍋不住地溢出湯汁，鍋蓋頂的噼啪亂響，仿佛下一秒就要爆開。她手忙腳亂地旋緊開關，趕緊道歉，“不好意思，我跑神了。”

　　楊晗一邊惋惜自己的湯一邊苦口婆心，“你啊你，小心燙著自己，可別再分神了。”

　　“好，我知道，”在楊晗的幫助下擦干凈流出來的湯，張紫苑試著再次打開火，“這次不會了。”

　　*

　　吃飯的時候，為了貫徹“團結友愛”的方針理念，游承志堅持要大家以他為圓點，團團圍住坐在一起，“動起來動起來了啊，誰最慢表演節目啊！”

　　他站在中間眉開眼笑，其他人叫苦不迭，某同學一邊跑一邊沮喪，“感覺會到小時候被丟手絹支配的恐懼。”

　　“這么多人怎么圍成一個圓啊……”

　　“真的醉了。”

　　“可能要把山圍進去吧……”

　　“同感……”

　　“……”

　　不管大家多么唉聲嘆氣，在游承志的氣勢恢宏聲如洪鐘之下，這個不圓的圈圈終于圍成了。

　　遲簡當然坐在昆楚玉的旁邊，姜陽碩一直跟著她瞅準時機坐在另一邊，心滿意足，司南看看左邊的姜陽碩，又看了一眼右邊的遲簡，無視姜陽碩殷勤的目光，抬步往前走去。

　　然而一只穿著白色球鞋的腳比他更快，齊白端著一盒烤肉笑瞇瞇地坐在遲簡右邊，似乎很親熱的樣子，完全沒被遲簡的冷漠影響到。

　　“學妹，又見面了哈。”

　　“我不認識你。”

　　“沒事，我們可以慢慢認識……”

　　眸色一暗，司南適時收回腳步，坐回姜陽碩的左邊，薄唇微抿，氣壓很低。

　　姜陽碩看了個樂呵，“你不是不愿和我一起坐，怎么又過來了？”

　　司南面無表情，“你看錯了。”

　　“……”

　　小爺能看錯？小爺這可是5.0的眼！

　　姜陽碩憤憤不平的準備懟回去，卻見一個熟悉的人，眼眸一亮，嘴角斜斜勾起，“算了，你艷福不淺，我就不煞風景了。”

　　說著，親親熱熱地轉向昆楚玉，這個吃不吃那個吃不吃，竹簽我給你弄下來blabla的獻殷勤。

　　司南沒錯過姜陽碩丹鳳眼中一閃而逝的幸災樂禍，身邊忽然就坐下一個女生，聲音有些喘氣，但難抑激動，“學、學長，我是張紫苑，你還記得嗎？”

　　“……”

　　他明白了。

　　司南看了她一眼，微微頷首。

　　不遠處是游承志拎著最后慢幾步的某同學，哈哈大笑，讓他表演節目，同學有氣無力地爭辯，眾人圍觀看戲，但張紫苑耳邊那嗡嗡的聲音似乎格外遙遠，目光只看著司南的食盒，多是蘑菇魚豆腐之類的素菜，她想了想，拿起幾串烤的外焦里嫩的雞肉串，“學長，你吃這個。”

　　“謝謝，不用了。”男生的嗓音清冷中帶著一絲低沉，似乎心情不怎么好。

　　聞言，張紫苑委屈地抿著嘴，只得怏怏放下烤串，安靜地吃自己的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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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長，這個肉我弄不開。”女生眨了眨眼睛，目光真誠，混著一絲熱切的討好，想讓他幫忙的意味顯而易見。

　　司南的眉頭紋絲不動，淡淡道，“使勁兒。”

　　正在吃飯的姜陽碩突然抑制不住的聳了一下肩膀，喉結劇烈滑動，憋笑憋得辛苦，卡得呼吸不順。

　　忍住！忍住！在女神面前要保持形象！如此自我催眠了一會兒，終于氣兒順了，他面色如常地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咳咳，真不容易。

　　對上昆楚玉擔憂中帶著幾分奇怪的目光，他一本正經道：“沒事，有點兒噎。”

　　“那你吃慢點兒。”因為離得遠，她沒聽到司南那幾乎低不可聞的“名言”，沒有多想。

　　姜陽碩連連點頭，笑瞇瞇地遞給她一瓶黃桃酸奶，“喝這個解辣。”

　　張紫苑可把姜陽碩的表現看在眼里，而司南依舊一副沉默寡言的樣子，她再也受不住，臉刷的充血，紅的像番茄，大腦天旋地轉，一片空白。

　　左邊的同班男同學及時伸出援手，“紫苑，我來。”

　　三下五除二把烤牛肉刮下來，放在張紫苑飯盒里，但身旁的女生依然無法從打擊中回神，臊的坐不住。

　　也正因此，她沒有注意到遠處一道暗含怨毒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