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絲絲疼痛蔓延開,紀如風皺眉轉身,目光犀利的看向使出詭計的紀仁微,明知故問:“你這是干什么?”
紀仁微的聲音依舊像十歲男孩一樣,空靈清脆,十分好聽,“你是誰?”
見紀如風不答,他又將瓷片挺進她皮膚一分,一抹血痕出現在紀如風雪白的脖頸上,“說!”
“我是你的皇叔,紀如風,當今皇帝的弟弟,這個答案可還滿意?”
紀如風微微蹙眉,脖子上一點點的痛處讓她不適應。
紀仁微依舊沒有放開她,繼續盤問,“你是皇后派來殺我的人?還是他派來的?”
“都不是!”紀如風淡淡一笑,“我是來救你的人。”
“救我?”紀仁微嘴里發出一聲不屑,“你們都想殺了我,怎么會想救我呢!你說謊騙我!”
紀如風:“我為什么要騙你?你有什么好騙的?我以為你浪跡市井,整日過著過街老鼠一般隱暗的生活,早就想擺脫桎梏,為自己謀一條出路,也為你的母親爭一口氣。”
“你不想翻身?將那些欺辱你,謾罵你,將你踩在腳底下的人都統統讓他們后悔當初那么對你?”紀如風嘆一口氣,輕笑,“我覺得你以后遲早會進宮的,不如早點找到你,讓你早點實現這個抱負,不行嗎?”
紀如風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知道自己說中了他心底一直隱晦的恨意,此時,他怔了怔,稍微放松了下手里的力道,‘鐺’地一聲,瓷片被一道利器打落,利器鑲嵌進墻面,一動不動,瓷片已經碎成兩片。
紀仁微回過神來,脖頸上一柄長劍冰冷的貼近他,帶著幾許惱羞成怒,疾風握劍的手緊了緊,如果不是他及時察覺,公子就危險了。
“疾風,放下劍。”紀如風站起身,拍了拍自己手上的灰塵,抬手,指尖觸摸到脖頸處的溫熱的肌膚,一看,指尖微紅,帶著一點點血,她走到紀仁微面前,冷冷道,“你應該明白,我對你沒有惡意,所以,不要試圖挑戰我的底線,我不喜歡被人威脅,也不喜歡別人拿東西對著我的脖子。”
紀仁微望著紀如風的眼眸里像看見一只可怕的怪物,讓他感覺害怕,他第一次這么直面又坦白的直視自己的內心,被紀如風挑破心事,他有種被人撥開衣服看見里面光禿禿的的感覺。
她讀心,也懂得利用人心。
紀如風轉身,欲走,“你為什么要幫我?想從我身上得到什么?”紀仁微叫住她,想給自己一個吃下一個定心丸。
偏偏這顆定心丸紀如風就沒有現在打算給他,“以后你就知道了!”
簡直是匪夷所思!她想干嘛,就拋給自己這樣一句話,想讓他信她?紀仁微不敢輕易相信人心,他覺得人心就是世間最毒的藥,可傷不死之身,可滅不死之魂。
沒打算現在就要到‘人心’的紀如風有自己的謀劃和打算,她現在的時間還有很多,一切的準備,她都可以做到天衣無縫。
過了一晚,紀如風正在廊外看書,昨天的談話有些不愉快,紀仁微還是走了,今天紀如風也沒有管他,依照往常讓疾風派人在遠處監護著。
正當她看書看得好好的,院墻上突然出現一道黑影,豁然嚇她一跳,抬眼看去,原來是去而復還的紀仁微蹲在墻頭,欲言又止的模樣,似乎有什么話想對她說。
紀如風裝作瞧見的樣子,依舊低垂著眉眼看書,手執一卷書籍,來回踱步在廊坊外,不急不躁,似沒有察覺。
最終,蹲在墻頭上的人還是一躍而下,見紀如風不想搭理他,紀仁微主動走到她面前,“你......能幫我一個忙嗎?”
紀如風這才抬起頭,冷冷道:“不是要殺我嗎?怎么來求我了?”
“你!”紀仁微咬牙,忍了忍,厚著臉又說,“我娘快不行了,你能幫我請個大夫去看看她嗎?”
“我說過,能救你娘的只有你自己。”紀如風輕笑,“我可以救你的娘,但是——我可是有條件的!”
此話一出,紀仁微被她逼得捏緊了雙拳,雙眼狠狠的盯著紀如風,“我以為你和他們不一樣!原來,你們就是一丘之貉,都是一伙的沒安好心,我不會答應的,我自己的命運,我要靠自己去拼一拼,你們說的都不做數!你不救,我自有辦法!”
“你有什么辦法?又要去坑蒙拐騙,去偷去搶?呵呵......”紀如風拂了拂自己寬大的衣袖,“你娘雖然是得了失心瘋,但是她好像有時候也是清醒的,倘若知道自己用命寶貝的兒子去偷去搶差點被人抓去送官,她會不會真的就一病不起了?”
“你敢!”紀仁微眼中殺氣騰騰,“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紀如風置若罔聞,“你斗不過的人,我可以助你;你動不得的人,我可以替你殺;你想救的人,我可以替你救......你無權無勢,那什么跟人家爭?可笑可笑,還想單單靠你自己的力量,就算給你二十年,你也未必做得到,不信?”紀如風扯了扯嘴角,冷笑,“雖然我不清楚你是怎么混進宮和皇兄相認的,單憑你?”
“也想顛覆紀國的天下,癡心妄想!”話語擲地有聲,鏗鏘有力,話鋒一轉,紀如風諄諄善誘,“但是有了我的力量就不一定了!我能助你達成所愿,唯一的條件就是‘逐末忘本,還天下與民’。”
“可好?”
可好?紀仁微眸色一沉,愣在當場。
逐末忘本,還天下與民。
他做的到嗎?
不對,是她在說什么!什么還天下與民,這是大逆不道的話,她怎敢這般肆無忌憚的說出來。
吃驚,震撼,呆住,無措,等等繁雜的情緒都在紀仁微腦子里過濾一遍,他吃驚于紀如風的大膽,震撼于她的野心,呆住于她說的那句話,無措于他竟然覺得她說的沒錯。
什么還天下與民,那是......那是他不應該想的,也從來沒有想過的,不敢想的,卻被這個人輕而易舉的說出來。
為了活下去,為了給自己和母親爭一口氣,他想過要進宮,一定要見到那個人,一定要成為一個響當當的大人物,讓那些看不起自己,羞辱自己的人都看看,他是誰的兒子,是誰!誰要殺他,他必定千百倍的還回去!
他想過的......
卻從未與人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