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不是魔障了?”山洞之中,月色籠罩之外響起另一男子輕言調侃的聲音。
音色溫潤如玉,似美酒甘霖,而唯一的聽眾卻尖叫的越發厲害。
“啊!她!她!她!”
邋遢男子依舊眼望著顏暖消失的地方。她她她個不停!身上的苔蘚都抖落不少。
“你再抖試試!”那男子的聲調平平,卻無端令聞者心顫。
邋遢男子抖得如同秋天落葉般的身子立馬止住了抖動,聲音也戛然而止。就額頭上方還掛著塊苔蘚要掉不掉地懸著。
對于邋遢男子的令行禁止非常滿意,男子緩緩從暗處走出。
青衣綢帶,劍眉星目,朦朧月色下只覺謙謙君子如玉,朗朗乾坤無云。
男子踱步至曇花花叢前,眼底劃過絲遺憾,“竟是凋謝了。”
邋遢男子聞言,忙道,“還不把我放了!”
“之前說好的,花謝了便放了我的。”許是覺得語調太過強硬,壓了壓聲,“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哈!”
“恩。”青衣男子淡應一聲。
邋遢男子心中一陣激動,沒想到今日那人如此好說話。
“沒看到花開,”青衣男子再一出聲,邋遢男子便望向他,心下有種不祥的預感,“心情不大好。”
青衣男子俯身拾起一瓣花瓣。
邋遢男子心下不祥預感越加強烈。
“那便再等上一季!”青衣男子輕拂潔白花瓣,語帶惋惜。
“臭小子!你開什么玩笑!”邋遢男子內心防線轟然倒塌,“你知道下一次花開是什么時候嗎!你把老子鎖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多久了你知道嗎!都快兩個月了!嘴里都淡出鳥了!你個臭小子!還以為你良心發現,使了人來放我。卻未曾想,你這道貌岸然的家伙連心都是黑的!見過黑心的也沒這么黑!都把我關出幻覺了!想我翩翩貴公子,怎就看到個又丑又傻的紅眼鬼!回去都不知道要失眠多久……”
“你說什么鬼?”一道森冷沙啞的聲音突然打斷邋遢男子的滔滔不絕。
邋遢男子沒注意直接回嘴道,“那個又丑又傻的紅眼女鬼……啊!救命!啊!”
一叢短小的樹木連帶著泥土狠狠地砸到了男子腦袋邊上,炸起的泥土與樹葉直接糊了他一臉。
兩管鼻血粘著些土沫葉子,本就邋遢的男子更是狼狽不堪。
當了千萬年的鬼,實在厭煩再聽到鬼這個字。
顏暖不加掩飾地觀察著另一名男子。
二十上下,高約八尺二,面如冠玉,身若傲竹。
好皮相!
氣息內斂,步伐輕若無物。
好功夫!
她方才丟過去的樹叢可是不小心帶上了絲一甲子內力的勁,他僅僅一個側身,內力外放,擊開了樹叢,改變了它的軌跡。
邋遢男子一吐嘴里不自覺吃進的泥土,大怒道:“謝謹行!你他娘的不是人!”
“嘴這么臭,合該洗洗。”青衣男子謝謹行倒也不氣。
謝謹行?好像在哪聽過?顏暖在那久遠的記憶中搜索著。
謝?
是那個謝家嗎?
石壁上那男子一聽,竟是哇地一聲哭出了聲,“我怎么這么命苦!怎么就遇上你這么個黑心黑肺的臭小子!看到我有危險居然還不救我!不救就算了,居然還躲開!你就喜歡欺負我……”
“閉嘴!”
“閉嘴!”
兩道聲音齊齊出聲。
顏暖是因著他擾了她的思緒。
謝謹行是實在受不住那鬼哭狼嚎般做作的干嚎。
“一個人欺負不夠,現在連鬼都欺負我!”那男子卻是一時收不住話,又蹦了一句打了個嗝才停下。
顏暖又一腳將地上的一塊泥巴踢向了男子的嘴。
不過這次她倒是收了力道,泥巴緊緊地糊在男子嘴上,腫都沒腫。
謝謹行本想阻攔的身子頓了頓,那小子合該吃點苦頭。
輕撇過顏暖的赤色瞳孔,躬身作揖:“在下謝謹行,敢問姑娘貴姓!”
顏暖想著,就憑男子的氣度與身手,不管是不是那個謝家,總也該結個善緣:“免貴,顏暖。”
謝謹行雙眼微閃,“請問姑娘來此為何?”
“運氣不好。”顏暖憋憋嘴。
“我說你個小丫頭怎么就不早說呢!害我嚇了一跳!”旁邊的男子吐掉嘴里的泥巴,又炸啦開了。
知道不是鬼,此時看著那丫頭的赤色瞳孔倒不覺得可怕了。
“嚇你了?”顏暖一是受不了聒噪,二是不喜他想看又不敢看她眼瞳的樣子,于是隨口而出的話語自帶一股千萬年魂魄的陰森之感,直接凍住了男子未盡之語。
“顏姑娘請息怒!那憨人是在下友人,姓顧名若虛。”謝謹行溫聲道。
要說這顧若虛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兩樣,其中一樣是謝瑾行,另一個便是鬼了。
他想說又不敢說,聽到謝謹行那番話,先是淚流,果然是好兄弟,再是淚奔,兄弟果然是假的。
第無數次痛的領悟。
隔著那一叢曇花,恍惚覺得那兩人根本就是一伙的,對待他都是如此的無良!
顧若虛,顏暖心下輕念,這人與名倒是名不符實。
再看了眼謝謹行,想來前世她未曾救他,也是無礙的。
但為什么當初她會完全忘了救人這事呢?
那石室中的未知煙霧總有點在意呢!
也不知道是什么。
還有…
她握了握手,感受那磅礴的內力。
為何她依舊保有修煉秘籍后獲得的內力呢?
倒不是說她不想有這一甲子內力,就是這內力委實怪異。按道理來說,她此時并未修煉那《逆經掌》,不應該會有這內力。
難道是修煉過便永世跟隨?
莫不是老天覺著她過得夠慘了,好心送她回來外帶加送個金手指?
她怎么就這么不信呢!
還有前世她死時到底是什么原因,在殺了柳后,她莫名就失去了身體的掌控權,這事她有預感不僅僅是被下毒那么簡單!
“謝兄是否知道里面有個石室?”顏暖潤潤喉嚨道。
“自然。”謝謹行眼微閃。
“可知里面那毒霧是什么?”她可不在乎什么交淺言深,也不在乎對方是否騙她。只要回答了,她就能推衍一二。
謝謹行神色微頓,倒是問了句,“不知顏姑娘是如何知曉那是毒霧?”
“猜的。”
謝謹行莞爾,意味莫名的看了眼顏暖,“旁邊邊那小子,沒沉住氣,倒是著了道的。”
顏暖迎著那眼神,心下微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