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已和傅疏臨在老宅的時光過得比想象中悠閑自在很多,本以為枯燥的學習時間因為有了對方的陪伴反而有趣極了,便連一向威嚴的傅聿之在二人面前,竟也真的只是個普通不過的長輩,其樂融融。
時間轉眼便到了除夕,傅家人都趕在今天之前終于都回了家,保姆傭人們都放了假,女人們聚在一起忙著準備年夜飯、貼春聯、放鞭炮,男人們則聚在一起討論商業上的事,小孩被他們趕去自個玩耍。
紅色的燈籠高高掛起,燙金的對聯在門上承載了大家對今年的期待和祝愿。
沈知已推開窗戶,寒風直面而來,她有些酸楚的心緒終于冷靜了下來。
望著外面到處張燈的彩色,到處都盈溢著喜氣,她的眼底卻縈繞著化不開的落寞。
父親過世之后,家里嘗遍了遠親近鄰的冷漠之后,終于學會了關起門來過日子,本就只有母子三人的家庭,如今少了自己,光是想想母親一人帶著蹣跚學步的弟弟在家里的冷清場景,她的心就堵得透不過氣來。
“小知已,好了嗎?”
門口響起傅疏臨清冷的聲音,沈知已趕緊擦了擦方才不知什么時候落下的眼淚。
在鏡子里反復看了幾遍看不出端倪,她才揚起個笑臉打開了門。
“好了,哥哥。”
身著紅色毛衣的小姑娘面容精致,淡淡一笑便已經漂亮得令人驚嘆。
同樣穿紅色毛衣的傅疏臨卻看不出喜氣,便是大紅色穿在他身上都有股不可接近的貴氣。
“好了咱們就去找爺爺拜年。”
“好。”
盡管已經盡力讓自己看起來開心,但總歸是個才十歲的小孩子,心里想什么臉上根本不能全部藏得住。
“一早我就叫云伯給唐阿姨帶了新年禮物,想不想知道唐阿姨叫云伯給咱們帶了什么。”
果然,一聽見這話的沈知已立馬看向傅疏臨,著急的挽上了他的手臂,力氣大得驚人。
“唐阿姨讓云伯給咱們帶了兩個新年紅包,還有你最愛的香腸,咱們回去吃。”
沈知已接過傅疏臨遞過來紅包,上面喜樂長安四個字瞬間浸濕了她的眼眶,媽媽。
“好了,小哭包,過幾天咱們去看唐阿姨好不好?”傅疏臨溫柔的摸了摸她的腦袋,以示安撫。
“真的可以嗎?”沈知已睜著水蒙蒙的大眼睛看著他。
“當然可以,走親戚的時候,唐阿姨也是我們的親戚啊。”
“哥哥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沈知已終于揚起了真心的笑容,甜到人心里。
兩兄妹笑鬧著,沒過一會兒就到了傅聿之的住宅。
寬闊的大廳里人聲鼎沸,好不熱鬧,傅家的男士們都按著輩分整齊的坐在一起聊天。
“爺爺,除夕快樂。”
“爺爺,除夕快樂。”
傅家的基因好,一屋子長相優越的男士令大廳都亮堂了不少。
傅疏臨無疑是其中的佼佼者,加上他又是傅聿之指定的繼承人,他的地位在傅家比他爸傅清淮還高。
傅家資助沈知已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只當是養了個乖巧聽話的丫頭給傅疏臨做個伴,看見傅疏臨帶著她來拜年,眾人不由得打翻了對沈知已的認知。
“來。”傅聿之看著大廳里的兩人展開了屬于長輩的笑容。
傅疏臨和沈知已聞言上前幾步,站在了傅聿之的面前。
傅聿之從案幾上拿出兩個厚厚的紅包一左一右遞到了兩人手中。
“謝謝爺爺。”
兩人異口同聲,拿完紅包也沒耽誤,跟傅聿之說了聲就離開了這里。
大廳里又傳來熱鬧的聲音,只不過這次的話題變成了對傅疏臨的夸贊。
傅疏臨早就已經習以為常,傅家人在傅聿之的管教之下幾乎沒有人敢反駁他,他很佩服自己的爺爺,他也希望自己以后能做得更好。
傅聿之的紅包封得很大,厚厚的一摞,沈知已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看見這么多錢。
拜完年回到房間,沈知已從抽屜里拿出手機,這是哥哥送給她的禮物,她很少用,因為她覺得手機會浪費她學習的時間。
今天除夕,那就破例一次吧。
把手機開了機,意外的有一條QQ提示,打開居然是江翡的新年祝福。
其實也不太意外,畢竟她的QQ號上也只有三個人,哥哥江翡和媽媽。
沈知已不打算回復江翡,既然哥哥不喜歡她和江翡走得太近,她便不會再搭理他了。
撥通心里面熟記的電話號碼,幾聲鈴聲之后,電話里傳來了媽媽熟悉的聲音。
“喂,請問哪位?”
“媽媽,是我。”
沈知已強忍著眼淚聽著這令自己分外眷戀的聲音。
唐清輝也控制不住的歡喜,她也沒想到今天還能和女兒通電話。
外面是熱鬧喧囂的節日,母女兩煲著電話粥,也體會到了除夕的喜氣。
五顏六色的禮花綻放在天空之中,千姿百態,一粒粒“金砂”噴射而出,在空中傲然綻放,赤橙黃綠青藍紫,樣樣俱全,姹紫嫣紅,把夜空裝點得如同七彩的夢幻世界,把大地照射得如同白晝。
“媽媽,除夕快樂。”
“除夕快樂。”
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再不舍也得掛斷電話。
傅家的除夕和許多普普通通的家庭一樣,一大家子圍坐在超長的桌子上吃著餃子,聊著去年的收獲,期盼著來年。
沈知已心情不太好,盡管面上看不出來,但是沒吃幾口便沒了胃口,傅爺爺沒有下桌,沒有人敢提前離場。
終于挨到傅聿之下了桌,長輩們打牌聊天看春晚,對于小輩們的離去倒是沒有在意。
沈知已心底深知這里不是她的家,在其樂融融的一大家子人里面,她顯得格格不入,盡管她已經非常理智清醒的告訴自己不要難受,但是還是會有一股涼意順著心尖流遍全身。
回房間的路上,天空被不停綻放的煙花照得透亮,耳邊是各種充滿煙火氣的喧鬧,她一步一步走得極為落寞。
漆黑的房間在源源不斷墜落的煙火中一閃而逝,沈知已沒開燈,任由自己倒在了床上,現在這樣已經很好了,她現在的生活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不是么?
所以這些莫名其妙的孤獨感,又算得了什么呢?
忽明忽暗的房間內,床頭邊忽閃忽閃的亮起一點星光,沈知已轉頭看過去,煙火亮起時,五角星的鉆石項鏈在夜空中熠熠發光。
沈知已拿起項鏈,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了下來,她拿開盒子,盒子下面壓著一張紙條:
愿沈知已小朋友煙火向星辰,所愿皆成真。——傅疏臨
傅疏臨從小練毛筆字,因此他的字非常好看,字體端正平穩、放縱流動,是正宗的行書。
沈知已細長的手指在他落款的名字上輕輕的摩挲了一遍又一遍,心里藏著她不敢說出口的話:我所愿所求皆是你。
滿天煙火在身后炸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