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母發現這個游戲的奇妙之后，她就咬牙買下了當時還很昂貴的游戲艙。

　　一個正常人其實通常還是晚上玩游戲比較多。

　　因為白天往往是忙碌的。

　　覃綏是因為家里有產業要繼承，當時整一個紈绔子弟，所以才會在白天玩游戲。

　　然后他就認識了也是常常在白天玩游戲的“白小兔”。

　　柏曉兔玩《后戰》內因，是覃綏表白的時候知道的。

　　因為當時柏曉兔拒絕了他的表白。

　　……

　　“抱歉，你看見的游戲里的我也許是自然的，正常的，可你有沒有想過現實里的我是怎樣的人。”

　　“認識了不就知道了？”當時的覃綏表現得毫不在意，越發讓白小兔感到不安與不相信。

　　她說，“我有雙向情感障礙，只有在游戲里才會正常很多。”

　　白小兔艱難地咬著嘴唇，“不適合談戀愛，你和我相處會很累的。”

　　與其得到了再失去，倒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擁有。

　　因為白小兔的堅定拒絕，覃綏下了線就去查這什么玩意兒，居然讓他表白都被拒絕了。

　　——雙向情感障礙，也叫躁郁癥。

　　病人常常在狂躁與抑郁兩個狀態中轉換。

　　狂躁狀態還好，也就是思維變快，精力過度旺盛，思想還是積極自信的。

　　抑郁期的時候則與狂躁期恰恰相反，思維變慢，無精打采，最重要的是思想消極。

　　每當這個時候，她身邊的人就要提心吊膽，生怕她一個想不開走向末路。

　　人們常常用一句話來形容這種癥狀。

　　時常在天堂，常常在地獄，從未在人間。

　　了解之后覃綏倒是沒有放棄，依然對白小兔死纏爛打。

　　最后反而是先過了柏母那一關，才和柏曉兔確認了關系。

　　誰也不知道假如有戀情結束的那一天，柏曉兔會怎么樣。

　　不過柏母知道柏曉兔的心思，最終還是認可了覃綏。

　　假如處處防備，提心吊膽，，柏曉兔更加無法體會一個正常人的人生。

　　也是在確定關系之后，覃綏才知道為什么說和雙向情感障礙談戀愛會很累。

　　現實里的柏曉兔在抑郁期對這段關系的極度不自信會讓她感受到十足的疲憊，只有覃綏知道柏曉兔私下和他說過多少次分手。

　　所幸覃綏是認真的，也有十足的耐心，早就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而且游戲里的柏曉兔則正常多了，除了隱隱有幾分淺淡的痕跡，幾乎看不出異樣。

　　所以說，之前白小兔對覃綏和云歸蕪那一點莫須有的介懷，其實算不上空穴來風。

　　人類的很復雜，很多時候并不是什么矯情，也并不是什么做作或者無事生非。

　　此時覃綏聽到柏母的話，沉默了兩秒，微微揚了揚唇，“我想，也許小兔真的會好，或者，真的好了。”

　　今年柏曉兔正好25歲。

　　云歸蕪的話，覃綏覺得大概真的可以相信。

　　覃綏認真地看著柏母，“如果小兔真的好了，我們就帶她去還愿吧。”

　　假如真的是這樣靈驗，那么覃綏不愿意錯過任何細節，只希望她越來越好。

　　柏母“哎”了一聲，有些欣慰地笑了笑，“你去看她吧。”

　　她果然沒有看錯人啊。

　　柏曉兔睜眼的時候，天已經昏暗了。

　　但她還是看見了倚在她床頭的人影，并且飛快地認出了人影是誰。

　　她翻身坐起，“覃哥……”

　　覃綏睜眼，偏頭看向坐起的人，彎了彎唇角，湊近，眨眨眼，“你感覺怎么樣了？”

　　昏暗里看見對面人大男孩一般的神情，柏曉兔忍不住噗嗤一笑，“不知道……”

　　她猶豫了一下，“我感覺，很輕松。”

　　“困嗎？”覃綏拉過柏曉兔。

　　柏曉兔搖搖頭，“睡飽了，不困。”

　　“心情怎么樣？”

　　柏曉兔眨眨眼，窩在覃綏懷里，“抱著你，很開心。”

　　要命。

　　覃綏嘶了一聲，“我怎么感覺你不太安分。”

　　說出這么說，覃綏的心里卻有喜悅慢慢蔓延上來。

　　說話語速沒有很快，也沒有很激動或者過度精力旺盛的感覺，沒有絮絮叨叨，說明不是狂躁期。

　　睡飽了不困，心情不差，還有心思說好聽的話，也不太像平常抑郁期的樣子。

　　覃綏只覺得，忽然就明白了什么叫做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小兔。”覃綏抱著懷里的人，聲音都有些變調了，“你可能是，好了。”

　　……

　　比起柏曉兔，尹言清醒得要晚得多，他是第二天才清醒過來的。

　　幾乎是在接到醫院電話的下一秒，和柏曉兔呆在一塊的覃綏就問柏曉兔，“尹言醒了，我要去看一下他，你去不去？”

　　柏曉兔有些奇怪地看著覃綏。

　　按理來說，覃綏插手這件事已經算是很好了，可是尹言醒來，醫院第一時間竟然是打電話給他，那肯定是他專門交代過的，而他知道之后居然也第一時間就要去看尹言。

　　尤其是他們此時還呆在一塊兒。

　　覃綏對尹言顯得有些過度關心了。

　　不過柏曉兔沒有多問，點點頭，“好，我陪你去。”

　　覃綏問柏曉兔的時候一直在觀察她，發現她的狀態一切正常，心里更是高興。

　　他點點頭，“好，我們一起去。”

　　……

　　尹言在病床上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一陣恍惚。

　　陽光盈滿室內，溫暖又光明。

　　這就是真實的世界。

　　周圍的醫護人員有條不紊地對尹言進行各項數據的檢測，尹言充耳不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在醒來的時候，理所應當的，那些曾經忘記的記憶也就恢復了。

　　不過也許是在游戲里待的時間有些長的原因，那些事情給他的感覺模糊又久遠。

　　很多細節早已經記不清，最多記得到底發生了什么。

　　比如車禍，比如那對妻子的死后悔不已卻對他有幾分淡漠的父親，比如曾經他毫無求生欲。

　　但他記得這些，那些情感，卻有些模糊，再無法深切地體會一次了。

　　他的腦海里，更深刻的記憶是在那個叫做《后戰》的全息網游里的時光。

　　其實在哪個世界都是活著，對他而言關系也并不是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