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頌沒想到這么多年來再一次見到尹言會是在自己的辦公室。
尹頌看著秘書把尹言帶進辦公室的時候,目光淡淡。
按理來說尹言醒來第一時間無論出于什么原因他都應該去看一眼的。
不過當時《后戰》問題出現得猝不及防,而且事關緊要,太過忙碌,他騰不出時間來,就沒有去。
后來是因為已經過了那一段時間,又聽說覃綏一直再安排他的事情,所以干脆也沒有再管了。
畢竟人已經醒來了,聽起來對他也不是很在意,一直在認真地做復健,那么他去不去好像也沒什么關系。
所以對于尹言忽然找到公司來,他是有幾分意外的。
“你有什么事嗎?”雖然意外,但尹頌的語氣淡淡的,非常公事公辦。
“我想查看《后戰》的后臺數據。”尹言并不在意尹頌的態度,開門見山。
“后臺數據?”尹頌的眉毛一下子折疊出一個“川”字,打量著尹言,“這不符合規定。”
玩家的隱私數據按理來說是要保密的,否則就是嚴重違反當代的信息安全法。
之前的游戲代碼怎么也運行不了,但是后來有人發現把代碼復制一遍就又可以運行了,其實大家都還有點弄不清楚狀況,現在正在原有代碼基礎上改善。
這一波未平,尹頌不想再生什么事。
——好吧,都是借口,就是他不想幫忙而已。
沒有那么多為什么,問就是他對這個兒子沒有任何感覺。
誰也不會為一個陌生人無緣無故做這種事。
尹言盯著尹頌幾秒,沒有糾纏,轉身離開。
他找上了覃綏。
“你有沒有認識的黑客?”他躺了太多年,和這個社會一定程度上有脫節,不好找這樣的人才。
覃綏一臉意外,“你要干什么?”
“《后戰》的后臺玩家數據。”尹言言簡意賅,“我只要基本信息,也不會去侵害她。”
頓了頓,他繼續說,“盡管開價。”
尹頌的妻子和他問當戶對,當年車禍給尹言留下了一筆豐厚的財產,有專門的基金會打理。
尹言常年躺在私人醫院,額外花銷幾乎沒有,那筆資產早就不知道翻了多少倍,并不缺錢。
“你想找誰的數據?”覃綏一邊問一邊發了條短信出去。
都是富家子弟,還是集團未來繼承人,還不至于連個人都找不到。
尹言悶慣了,抿抿唇,下意識就不想說。
可是覃綏發短信的動作忽然就停下了,他抬頭看尹言,“云歸蕪?”
“……”
尹言沒說話,尹言沉默了。
也就是默認了。
覃綏目光復雜。
至少他認識尹言的時候,尹言唯一熟悉的人就是云歸蕪。
他有些遲疑,不知道該不該告訴他真相。
尹言的狀態太奇怪了。
他和這個世間好像毫無聯系,什么也不在乎,什么也不追求。
這樣一個人活著是為了什么?
在游戲里就是這樣,只是當時他身邊有云歸蕪,而且他以為他只是個NPC,所以他沒覺得什么異樣。
可是后來知道他是人的時候,他就感覺他——沒有欲望。
可是游戲里他很在意云歸蕪。
那會兒他看起來還是個很傲嬌的少年。
現實里沒有云歸蕪,那種感覺一下子就全出來了了。
他的生活,除了復健,好像就是對著虛空發呆,不交流不八卦不好奇不追求。
尹言注意到了覃綏復雜的目光,心里一跳,不解地看著他。
覃綏猶豫了一會兒,出于尊重的原則還是直說了,“云歸蕪是一個NPC。”
“不可能!”尹言毫不猶豫地接。
沒有一個NPC是她那樣的。
會盯著他,看著他,戲弄他,調侃他,看他害羞。
他很確定,沒有一個NPC是像她一樣智能的。
而且……
“她知道你的名字。”尹言盯著覃綏。
一個NPC怎么可能知道玩家現實里的名字呢?
玩家的實名信息根本不會和游戲內部信息有關聯。
覃綏一下子反應過來,“我的名字是她告訴你的?”
“嗯。”尹言沉沉地說。
雖然這樣說,可他的指尖無意識地蜷起。
不好的預感一點點蔓延上心頭,他咬著牙,“她絕對不是什么被設定出來的存在。”
可是……
可是覃綏說,云歸蕪是一個NPC。
覃綏沒有理由騙他……
尹言又想起云歸蕪和覃綏的相處方式,還能每時每刻都知道他的行蹤,還有常年不變的笑意吟吟的神情。
尹言感覺自己渾身的神經都有些緊繃了,身體因為不知道從哪里涌上來的恐懼微微顫抖。
不過他很快強行讓自己冷靜下來,“有沒有可能……有沒有可能和我是相似的情況?”
他還是不相信云歸蕪是設定出來的存在。
覃綏低頭繼續編輯短信,“我讓人查一下……”
說到這里,他有些復雜地抬頭看著尹言,“我也覺得她大概率不是程序設定出來的角色。”
尹言目光微微一亮。
“但是……”覃綏想到那天崇光寺解簽的那個和尚,他說什么靈氣,“你也要做好心理準備。”
這個世界明顯在他們的認知之外有點玄幻的東西。
就算云歸蕪不是程序設定出來的什么,只怕也不是正常人,尹言不一定能找到她。
不過現在還是要給尹言一點希望的,“實不相瞞,其實托我照顧你的人就是云歸蕪。”
覃綏表情有些嚴肅,“她有可能是現有科學認知之外的存在……或者你覺得那是尹叔給的設定的幾率有多大?”
畢竟《后戰》是尹氏集團的,其實也不排除是一個隱藏的設定?
雖然覃綏內心不太相信,但不影響他提出這個可能性。
不過他這話一出來,這種可能性就被徹底打散。
“零。”尹言想起公司里尹頌那態度,篤定地說。
覃綏:“……”這真是太毫無猶豫了。
看來這父子兩的感情比他想象的還要淡薄的多。
說完了,尹言看著覃綏,“你說,是她托你照顧我的?”
覃綏點點頭,“真不可置信,不是嗎?我當時差點懷疑自己的感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