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璣指了指小木桌旁邊的凳子，示意紅月坐下，紅月走路依舊是慢吞吞的，待紅月坐好了，他才說道：“當初魔君坤啟最寵愛的三皇子重煊病重，魔君曾親自帶著他的兒子重煊上門求取你們水晶蘭族的上古圣物銀雪玉一用，可被你族長老拒絕了。你族圣物銀雪玉，你可曾聽說過？”
紅月聽完璇璣的話先是搖了搖頭，等反應過來他說的銀雪玉，她驚得差點站起來，可因為身體虛弱，隨即又坐了下去。
“銀雪玉，傳說中能讓墮仙重塑仙身，能讓魔族生出仙骨的銀雪玉，可那不是個傳說么？難道世上真有銀雪玉？”
璇璣看著她吃驚的樣子，猜到她可能并不知情，說道：“的確，雖然圍繞銀雪玉編出來的故事的確是傳說，不過……”
紅月還沒等璇璣說完，就打斷了他，追問道：“你剛剛說我族長老拒絕了，也就是說我族真的有銀雪玉？不對啊，既然魔君坤啟都親自上門來了，又是救的三皇子重煊，我族長老不可能見死不救吧？”
璇璣不太明白紅月為什么這么問，也不清楚此刻她到底關心的是什么，只是接著剛剛的話，繼續說道：“你族的確是有銀雪玉，可你族長老之所以選擇見死不救，是因為不能救，也救不得。”
紅月深吸了一口氣，已經沒有了剛剛的吃驚，又怕剛剛自己說錯了話，引得璇璣的懷疑，便裝出很平靜的樣子，問道：“為什么是不能救，救不得？我們水晶蘭的族規不就是不能見死不救么？我族長老雖然痛恨魔族，可性命攸關，斷不會做出見死不救的事來的。”
“不是見死不救，而是不能救，你族大長老觀了三皇子重煊的脈，的確是個死脈。你應該懂得，就算是生為醫者也不能篡改天命，不然必然會遭受反噬。而且六界中早有預言魔君三皇子未來會取代魔君執掌魔界，他本性殘暴比他的父親魔君坤啟有過之而無不及，你說你族的長老是會選擇醫一人而毀滅六界蒼生，還是選擇放棄醫那一人而拯救六界蒼生呢？”璇璣反問道。
紅月沒有回答，如果是曾經這可能本就是一個不用回答的問題，因為在她心里所有的生命都是可貴的。不過她現在在曼珠洞，她看著自己曾經沾了血的手，她什么也說不出口，畢竟她已經不是當初那個純真的少女了，她哪里還有機會去選擇，她使勁的在衣服上搓揉著雙手，心里有了決定，既然前路已然是黑了，那就摸黑走到底吧。
璇璣并沒有看到紅月手里的動作，他見紅月發呆，他又說道：“魔君只知銀雪玉能救三皇子重煊的性命，卻不知這銀雪玉原本就不是什么可以拿的出的物品，而是以元神為載體，靠著法力而永存。”
“什么，銀雪玉是活物，那怎么說是上古圣物，不該是上古神獸么？”紅月突然驚得語無倫次。
“雖說它依附著元神而活，可它的確是件死物。”
“什么意思？”紅月突然被弄糊涂了。
“就是說它可以是物，也可以是神，甚至可以是魔。傳說中可毀天滅地的神，只要幸存一縷元神，便可被銀雪玉復活，可是要復生就得有人赴死，當初三皇子僅剩一縷元神，要想活，那就得讓承著銀雪玉的元神讓出來，才能救他，你說你族長老會同意讓你們的王讓出元神，去救一個魔君之子么？”
“難怪，如此圣物，我族長老怎么可能答應借給魔君。”紅月突然明白了，然后若有所思的轉了轉眼珠子。
“銀雪玉其實一直由你族王上保管，可是當初你們王上為了迎娶黎姬，他瞞著族中長老擅自將銀雪玉作為聘禮送給了黎姬，因為要將銀雪玉從自己的元神中分離，他不得不獻出了自己一半的法力渡給了黎姬。”
紅月突然明白了，為何三位長老一直抱怨王上娶了黎姬便很少出來處理族內大小事務，族內的一切都是王后在負責，原來王上躲起來的原因是因為自己失去了一半的法力怕被族人擔心吧。
過了一會兒，紅月突然有點悲傷的感嘆道：“從前只聽說我們王上很寵愛黎姬，當初為了娶還是一個小小的花精的黎姬為后，還放棄了花族三公主的婚約，也是震驚了整個三界。而黎姬為了配得上我們王上也是努力修煉，不到百年就飛升成仙，不過太可惜了，可能是因為操之過急，天劫的最后的一擊天雷差點讓她灰飛煙滅，還是我們王上為她擋下了那一擊，天雷劫倒是熬過來了，可是地火卻在她的臉上留下了一道難以撫平的傷口。我好羨慕黎姬，有如此愛她的人，我也想癡心對一人，向王上那般，可惜，我到現在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可是癡情卻救不了他的族人，作為水晶蘭族的王上，只顧私情，卻不念及自己的族人，雖成全了自己的兒女情長，卻算不得一個好的王上。”璇璣突然說道。
紅月雖然嘴上同意他的說法，可是心里卻念著，難道有情人就不能終成眷屬么？
她回道：“或許王上是自私了些，畢竟我們水晶蘭族不過是偏安一隅的小族，不爭不搶，只求安穩度日才算熬過來，這千萬年里消失的種族何其多，我們若不是有王上處處周旋，我們的族人可能早就消失了。”
“雖說如此，但作為你們的王上，他本就該履行自己的承諾，與天族一起保護你們。”
紅月突然陰沉的笑道：“在與魔族廝殺之前，我們的族人活著已經很不容易，哪里還來得及等得到上天的庇護。”
璇璣轉頭看向她，總覺得她哪里不一樣了，好像一提到王上，她總有很多的話，好像是在為他爭取著，不過他聽到她說哪里來得及等上天的庇護時，他突然有點難受，畢竟當初確實是天族晚了一步，才造成了水晶蘭族的覆滅。
他并不想做太多的解釋，只是不想讓真相被埋沒，便說道：“你可知你們的王上為了給族人自救的時間，他只身前往魔族哄騙魔君坤啟，只是他不曾想你族早已混入魔族的奸細，你們王上的計劃還沒實施就已經被混入水晶蘭族的奸細告知了魔君，魔君不僅將計就計殺了你們的王上，還將傳信給天族的信使也殺了，所以才導致天族的援兵晚了一步。”
“晚了一步，哈哈…真是好笑，那之前你們天族的神仙都去哪兒了？連土地公都死了么？”她是憤怒的，對于現在的她而言，一切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畢竟愛她的人和她愛的人都不在了。
璇璣被懟的很痛快，畢竟這幾萬年來，雖無人敢怨他一句。但他每每回憶起這段記憶，他總會輾轉反側，反而現在他說出來，他倒是解脫了不少。
“土地公靈力低微，哪里是魔君的對手，但好歹還是把信息給遞了出去，不然，這世上也不會再有你的族人。”
“我的族人，你是說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婦孺么？就因為我族能征善戰的族人都死在戰場，所以天族就覺得我族沒有人了，就可以理所應當的找個理由，將我們的族人困在幽冥之地么？”她的聲音也大了些。
璇璣并沒有立刻回答她，畢竟一切已成定局，但是真相還是不能被掩埋，便說道：“魔君坤啟雖知道了你們王上的計謀，但你們的王上并沒有屈服，不得已他才命潛入你族的魔族奸細給你們的王后種了食情蠱，因為食情蠱可以吸食記憶，他們本想借此讓黎姬順從，沒成想黎姬不僅不屈服，反而在魔君拿著她的兩個皇子威脅下，她最后選擇了灰飛煙滅。”
“那銀雪玉呢？也灰飛煙滅了？”紅月突然站了起來，眼神里急切的想知道銀雪玉的下落。
璇璣看著紅月，沉默了一會兒，這時紅月看到璇璣那張捉摸不透的臉，她瞬間有點心虛和害怕，便又坐了下去。
璇璣輕輕的理了理衣服，漫不經心的說道：“那場大戰前，銀雪玉沒有找到新的寄主本該隨元神灰飛煙滅，可是黎姬灰飛煙滅時并沒有看到銀雪玉，不過銀雪玉的確是消失了。”
紅月不相信璇璣的話，說道：“不對啊，你是說大戰前黎姬已經灰飛煙滅了，既然當時黎姬已經灰飛煙滅，那帶領我們與天族廝殺的又是誰？”
璇璣早就猜出紅月肯定不會信他的話，畢竟能使出水晶蘭族千年的窮奇換顏秘術的，這幾萬年里也只有黎姬一人而已。正所謂眼見為實耳聽為虛，當自己親眼目睹一切，就算有所懷疑，也容不得質疑，哪里還肯相信別人的言論。
他輕描淡寫的說道：“不過是一個披著黎姬面紗的魔族傀儡而已。不信，水月鏡在此，你可以自己查看。”他順手從星辰袋里取出了水月鏡，放到了木桌上。
“雖然鏡子只有半面，不過讓你看一看真相，還是可以的。”
紅月看著璇璣的眼神，那眼里更是容不得懷疑，她沒有去拿水月鏡，她怕親眼再次經歷一次失去親人的痛。
“你是說，當初帶領我們與天族廝殺的不是我們的王后，只是一粒種子。”她突然被驚得說不出話來，作為水晶蘭族的族人，無人不曉食情蠱一旦被種下，每當食情蠱被身體里的欲望填滿，就會在一刻鐘內開花結果，最后果子結成原來的樣子，卻沒有元神，猶如傀儡，然而被種下食情蠱的，無論妖魔，還是人神都只有一個結局，那就是灰飛煙滅。
她搖著頭，還是不肯相信璇璣說的是真的，她情緒有點激動的說道“不可能，這不可能，你一定是騙我的。”
“你以為當初天族圍剿你們水晶蘭族真的是因為你們的王后黎姬，我知你和她相處了也有千年，當初她苦心修煉就是為了保護自己的族人不再受迫害，如此善良的王后，真的會因為自己飛升成仙容貌被地火所毀就不顧你們族人的安危，叛變天族，勾結魔族么？”璇璣問她，她已經猜到她的心還是柔軟的，如曼珠所言，她還是善良的。
紅月希望璇璣是騙她的，她說道：“可是當初王后服下換顏丹時，我就在現場，當時并沒有異常啊，難道，王后不是因為吃了換顏丹就恢復了容貌？”
“當初你們的王聽到有傳言說世間有換顏丹可以拯救黎姬的臉，他太愛黎姬了，不忍讓黎姬傷心，他便信了魔族奸細的話，所以死馬當活馬醫給黎姬服用了換顏丹，卻不知這不過正中了魔族的詭計，你的族人都以為黎姬是因為記恨天庭毀了自己的容貌，所以才讓整個水晶蘭族叛變了天庭，是你的族人不夠信任你們的王后，你覺得你們的王后真的會傻到讓自己兩個兒子赴死，拿整個水晶蘭族陪葬么？那她最后就不會自裁來保全你們，不然灰飛煙滅何止她一個？”
紅月抬頭看著璇璣，不確定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騙我？”
“我到底是否騙你，你可以去地府問你們的二皇子？”
“你說二皇子他沒死？真的么？”她仿佛受到了驚嚇，更讓她吃驚的二皇子竟然沒死，她明明親眼看到二皇子灰飛煙滅，那當初灰飛煙滅的是誰？
“他只是被地府關著，但是并沒有受到任何傷害他。”
難道他沒有參與到當年的廝殺，不然天庭怎么可能放過他，紅月在心里想到，可是如果他沒有死，那他整日為伴的劍奴呢？是不是也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