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山水鎮，那是一座建在半山腰上的城鎮，民風淳樸，遠離喧囂，雖然交通不便，卻也有他的寧靜與質樸。

　　陽光明媚的正午，半山腰上忙碌的老人忽然抬起了頭，似乎聽到了什么聲音，聲音是從家的方向傳來，老人的家在鎮子的最西邊，遠離城鎮，風吹打著樹，樹不情愿的搖擺著。

　　老人直起腰板擦掉臉頰的汗水，用手在額前遮住陽光，眉頭緊鎖的眺望著，希望能看到點什么，風停了，樹也安靜了下來，吱吱蟬鳴傳進耳中，不遠處一個年幼的孩子急匆匆的跑向老人。

　　老人急忙放下手中的活喊道：“別跑，慢些！”孩子并沒有停下，似乎沒聽見老人的話，老人收起鐮刀急忙迎了上去。

　　孩子喘著粗氣臉色蒼白的站在老人面前，顯然是被什么東西嚇到了，老人急忙問道：“是毛毛那幾個小子欺負你了嗎？”

　　“不是的爺爺，他們沒有欺負我！”孩子七八歲大小，臉色被曬的黝黑，穿著短衣短褲爬上山來，小腿被劃出數到血印，老人見狀問道：“疼嗎？”孩子搖了搖頭，“找爺爺什么事？”

　　孩子的臉色一直沒緩過來，一個勁的往老人懷里靠，“爺爺，我害怕！”老人似乎發覺了事情的不對，到底是什么把自己的孫子嚇成這副模樣，想到這里老人把鐮刀別在身后，抱起孫子便向家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路上又一次碰到了那個帶著墨鏡的中年男子，男子帶著遮陽帽微微一笑很是禮貌的對老人點了點頭，用一口很不熟練的家鄉話說道：“德叔，歇晌（午休）了奧？”

　　老人點了點頭回了個笑容，問了一嘴，“又來祭拜了奧！”老人似乎學著中年男子的語氣調侃著，中年男子尷尬的笑了笑，對老人懷中的孩子說道：“怎么這么大了還讓爺爺抱？”

　　孩子往老人懷中躲了一下，中年男人似乎發現了不對，急忙問了句，“這是怎么了？是什么把孩子嚇成這樣子？”

　　老人搖了搖頭著急忙慌的說了句，“我也不知道，我現在趕著回家，有時間來家里坐！”話還沒說完老人已經走出去很遠了，中年男人莫名其妙的看著老人的背影，自言自語的說了句，“這是發生了什么？”

　　山水鎮這個窮鄉僻野的地方沒剩下多少住戶，走的走，出去打拼的打拼，剩下為數不多的人，除了老人便是孩子，老人的家隨著城鎮的主干道，大門口有一顆百年的榆樹，一半沒了生機另一半綠意蔥蔥，樹干上綁著手腕粗細的紅布。

　　大門的對面是公交車大小堆放整齊的柴火垛，零散的柴火橫七豎八散落一地，中午十分家里應該有人做飯才是，老人問孫子，“你奶奶呢？沒有做飯嗎？”

　　孫子指著柴火垛哭喊道：“爺爺！大蛇！紅色的大蛇！”老人用力抱緊自己的孫子，可是柴火垛上哪里有什么大蛇，罵了句，“小孩子別亂說話！”

　　“是真的，爺爺，我沒有騙人，這么粗的大蛇，就在那柴火垛上！”老人將信將疑的聽著，看來孫子是被嚇壞了，“爺爺，奶奶也看見了！奶奶也看見了！”

　　爺爺急忙沖進屋子，老太太一個人坐在炕上呆若木雞，臉色蒼白，老人急忙走上前去問道：“老伴，咋地了？”

　　老太太根本沒搭理老人，老人一把抓住老太太那如同死人般冰冷而僵硬的雙手，大喊一聲，“說話！”老太太突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下子撲到老人的懷中，“你去哪了？去哪了？我都不敢去柴火垛抱柴火了！”話音未落老太太一下子昏了過去！

　　醫生很快來到老人家中，診斷的結果是驚嚇過度，老人這才知道老太太與孫子所說的話不假，拿起鐮刀出了門，可是柴火垛附近哪里還有大蛇的影子。

　　“我在這里等你出來，今天等不來，明天繼續等，明天等不到，我后天還會來！”

　　第二天大蛇又出現了，老人也被嚇了個趔趄，六十多歲的年紀了，哪里見過這么大的家伙，大小粗細長短先放下不談，這大蛇竟然長了紅色的冠子，暗紅色的鱗片被陽光一照金光閃閃，竟然安逸的盤在柴火垛上曬著太陽。

　　老人雖然也害怕了，可是他沒退縮，大罵一句，“畜牲，嚇到我老伴就得付出代價！”大蛇感覺到了危險，抬起頭張開嘴，鮮紅的信子吐出來半米來長，老人知道既然決定就沒有退路，鐮刀在手那就放手一搏。

　　大蛇口吐毒液，老人哪里管的了那么多，來不及閃躲下意識閉上眼睛，按照心中記下的方位猛砍下去，一通刀法過后大蛇被砍翻在地，老人急忙脫了上衣擦了擦臉上的毒液，臉色凝重轉身回到院子中。

　　四下巡視一翻，看到了在墻角的土籃（一種植物編成的半圓形筐，主要用于挑土，挑糞）小孫子在院子中玩耍著，見爺爺情緒不對，一身不明的液體急忙問道：“咋地了？爺爺！”

　　爺爺鐵青著臉色罵了句，“滾回屋子里，不許出來！”孩子有點害怕了，可是好奇心總會戰勝一切恐懼，孩子悄悄的跟著爺爺來到大門口，只見爺爺拿起身中鐮刀用力的揮砍起來，砍得不是那紅色的大蛇又是啥？

　　大蛇雖然死去，可是眼睛瞪的溜圓，兇狠的目光被小孫子看在了眼中，爺爺怒氣匆匆哪里曉得孩子就在大門口，口中依舊大罵著，“畜牲！我知道你已有道行，為了防止你銜草還陽，我將你剁成四份，分葬東西南北，我瞧你如何復生尋仇！”

　　鮮血流淌開來，大蛇被分成四段，土籃子分裝四次，老人將其分別埋在山腳下，分東西南北四個方向分別埋放，東山水邊，西山樹下，南山亂石，北山曝尸荒野，從北山回來碰到了北山養牛的農戶。

　　農戶姓張，大家都叫他張三，有一個兒子正在讀高中，妻子是臨鎮的，夫妻二人都是本份人，張三見老人形色匆匆急忙問道：“德叔，這是忙啥去了啊？”

　　“剁了一條畜牲，把它埋了！”老人一聲不吭的往回走，張三妻子急忙拉了拉自己的丈夫，小聲說道：“剁的啥？”

　　張三搖了搖頭道：“沒聽清，好像是長蟲（蛇）。”

　　“長蟲？你沒看見那土藍里的血跡嗎？長蟲多大能有那么多的血！”這時候張三的鄰居聽見了談話出來詢問，張三的鄰居是個不怕事的主，叫李大膽，人如其名聽說此時描寫血跡便尋了去。

　　老人處理好大蛇已經是夜里九點多了，回到家中看到站在大門口的小孫子，蹲下身來問道：“孩子，你怎么不進屋？”

　　“爺爺！我沒出院子，就在院子里玩！”

　　“天黑了！趕緊進屋睡覺！”

　　“我餓了！”

　　“廚房不是有吃的嗎？”小孫子極不情愿的回到了屋子中，老太太此時已經醒了過來，勉強把飯做好，見老人一身疲憊的回來急忙問道：“這是做什么去了？”

　　老人喝了口水，大口大口吃著飯，不僅累壞了，心中的恐懼似乎依舊沒有消退，“我把那大蛇剁了！”

　　老太太一聽手中嚇得手一哆嗦，倒吸了一口涼氣，不敢相信的問道：“你說啥？你把那大蛇剁了？”

　　老人點了點頭，拿起空杯子對老太太說道：“給我倒杯散白！”老太太不敢違背，倒滿白酒依舊不敢相信，老人喝了口白酒算是壓驚了，神情似乎也緩過來不少，“那畜牲不該出現在我們家！”

　　“那條大蛇是嚇了我，可咱們家的雞鴨鵝狗從來沒少過，沒傷過人，沒傷孩子，你總不能因為嚇到了我就殺了它啊！”

　　老人把酒杯放桌子上，罵道：“婦人之見！那么大個家伙，活著就得吃東西，今天不吃，不代表它以后不會，現在不除難道等我老了沒力氣，等它來吃了你我不成？”

　　“三個孩子都遠走他鄉，難道等他們回來給我們老兩口收尸？”老太太不敢在說下去，這么多年過去了老人在這個家中的威嚴是不可撼動的，老太太嘆了口氣所有情緒只能自己往肚子里咽。

　　孩子突然嘿嘿的笑了起來，老太太見狀慈祥的問道：“大孫子，你笑什么呢？跟奶奶說說！”

　　“奶奶，我也不知道為什么笑，我看爺爺就想笑！”話音剛落老人一個嘴巴扇了過來，孩子被直接扇倒在地，嘴角鮮血直流，老太太心疼大孫子大聲說道：“你干什么？好端端的打什么人？”

　　老人也不知道為什么自己會打孫子，手足無措的看著老伴，語無倫次的說道：“我哪里好笑？哪里好笑？”說完摔門而去，留下句，“我出去走走！”

　　老太太也奇怪，這么一個大嘴巴，孫子怎么沒哭？不僅沒哭，似乎還坐在地上低頭偷笑呢！老太太后脊背發麻，緩緩蹲下身去輕聲問道：“還疼嗎？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