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晟宗出院是在一星期以后了，“你讓柔嘉回來一趟。”
“是。”林管家得了吩咐，就要下去打電話。
走了沒兩步，身后又傳來聲音，“等等，讓她把程家那小子也帶上。”
林管家愣了愣，“是。”
乃棠接到電話時，也有一絲的詫異。
“柔嘉小姐，老爺請您今日帶小程少爺一起回老宅一趟。”
她挑了挑眉，看了眼坐在對面，正給她剝蝦的程煜。
“怎么了？”程煜無聲的問了句，并將手的處理好的蝦肉放進乃棠碗里。
乃棠搖了搖頭，垂眸看著碗里的飯，用筷子隨意的撥弄著，“好，只是——”
她頓了頓，尾音在舌尖饒了繞，卻始終沒有落下話。
電話那頭的林管家的心懸了又懸，“您說。”
“不知道沈二爺知不知道這回事？”
林管家握著電話的手由收緊了幾分，一時之間他也揣測不出乃棠的心思，只得如實告知，“老爺只吩咐了請您回來，二爺大概是不知道的。”
“哦？是嗎？”乃棠停下了手里的筷子，“那挺可惜的。”
“您的意思是？”他戰戰兢兢，背上的汗都能將衣衫給打濕。
“家宴自然是全家都該在的，不然外頭還以為我們沈家多不和諧似的，您說呢？”眉眼微挑，字里行間盡是諷刺。
“明白明白。”林管家略顯惶恐，連應了兩聲。
直至電話掛斷，程煜才略有不滿的開口，“怎么吃飯還這么忙。”
這說話的語氣，哪里是個成年人，分明是幼稚園的小朋友才有的樣子。
乃棠沒有說話，低頭去夾碗里的蝦，卻有笑意在臉上蕩開，落在碗底，化成甜湯。
對于沈晟宗忽然叫他們回老宅的事情，乃棠也有疑惑。
不過既然要回，總該做點什么，不枉跑這一趟才是。
晚飯前，程煜載著乃棠前往沈家老宅。
林管家一早就在門口候著，囑人將車泊好，便一路引著他們往里走，“小小姐，程少爺，老爺子在里面等候多時了。”
程煜看了一眼沈家老宅的大門，在瞥了一眼面前的林管家，雖面無表情，可也惹人發寒。
林管家避開程煜的視線，走在了前頭，饒是他也沒想到，幾年前落魄的少年會長成如今的模樣。
進屋以后，只有沈晟宗坐在客廳里。
林管家將他們引入以后，便也退下。
“沈總。”乃棠先開的口，依舊是冷漠疏離。
程煜也只是微頷首，這樣的行為到底是有失禮儀的，實不像他平日的作風。
距離上一次看沈晟宗，短短的一周，他似乎老了很多，發間又新增了幾縷白發，就連眼神也不似從前那般清明，朦朦朧朧像是被什么遮蓋。
他看著乃棠和程煜的方向，眼里盡是數不清的斑駁。
“到底還是恨我，也罷，也罷。坐吧。”
乃棠和程煜坐到了沈晟宗旁邊的沙發上。
“我不喜歡你。”沈晟宗看著程煜，“第一眼在這門口，那會兒你才十幾歲吧，也不如現在高，卻渾身戾氣。”
程煜沒說話，只是回看著沈晟宗，毫不閃躲。
倒是乃棠，擔心的握住程煜的手，今天的沈晟宗著實反常。
沈晟宗瞥了一眼兩人交織在一起的手，“你能護住她嗎？”
“至少我能給她一個家，讓她有枝可依，一生不再流離。”
乃棠看向身邊的程煜，棱角分明的下頜線，筆直的腰背。
她的小男孩真的有在好好長大，即使是在z市最最陰冷的角落。
“希望你日后都能記住今日所言。”沈晟宗將面前的電腦推到乃棠面前。“看看吧。”
乃棠接過，正是之前M送來那個。
她看了一眼沈晟宗，不知道他為什么要給這個給自己。
沈晟宗沉重的點了點頭。
乃棠點開音頻，沈文平的聲音傳了出來。
雖然沈晟宗已經聽過一遍了，可是再聽依舊心如刀割，那是他最心愛的孩子阿。
乃棠震驚，沈晟宗忽然入院，她知定是有什么事情發生，可饒是她再怎么聰慧，也料想不到這一層。
“老爺，二爺一家來了。”林管家這時敲門進入。
客廳里沉重的氛圍，讓他一時間像被膠著住。
“他來做什么？”沈晟宗緊皺雙眉，“讓他們走。”
這時候他實在不想看見沈文平的臉。
“可……”林管家還想說什么，但看見沈晟宗的神情，半天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沈晟宗見他吞吞吐吐，“有什么話就說，吞吞吐吐像個什么樣子。”
“二爺說今天怎么也要見您一面……”說話的聲音逐漸減小，直至聽不見。
“我看他是想看我死了沒死！”沈晟宗將拐杖往地上狠狠地一擲，許是一下用力過猛，氣息不勻。
他難受的咳嗽了起來，乃棠立即起身扶住他因為猛咳而晃動的身體，“您別激動，我去外邊看看。”另一手給他順了順氣。
乃棠將人交到林管家的手里，囑他照顧好。
自己則帶著程煜往外邊走去。
隔著鐵門，記憶回溯，只是這一回被阻在外面的換成了沈文平一家。
“乃棠！果然是你，你讓他們開門，讓我們進去！這也是我家，憑什么不讓我進去！”沈梨遠遠的看到他們，就叫喊起來。
她已經在門口等了半個小時了，這會兒看到乃棠，什么脾氣都忍不住了。
乃棠不急不緩的走近，“沈總說不見客，各位還是請回，不要像那日在醫院一樣，鬧得大家都不好看。”
“客？乃棠！別以為你現在得了老爺子的歡心就能一輩子威風，山高路遠，以后的路還長著呢，開罪了我你也別想好過。”
沈文平這會兒也怒，方才接到林管家的電話，說老爺子病剛好就要見乃棠，言辭之中還提到什么公司股份。
這下子他怎么還坐的住，也不知道這個乃棠給老爺子下了什么迷魂湯藥，要是他再不來這公司就要落到乃棠手里了，那他們一家日后還有什么地位可言。
乃棠倒像是聽了什么有意思的話，輕笑了一聲，“怎么？也想用那些下作的手段把我也送進監獄，好讓我在這個世界上銷聲匿跡嗎？”
“有何不可？”沈文平死死的盯著乃棠。
程煜想說什么，卻被乃棠攔住。
“孽障！”林管家扶著沈晟宗走了出來，“你在說什么！”
沈文平也沒想到這會兒沈恪宗會忽然出來，“爸，我只是和這小侄女開個玩笑。”
“柔嘉，沒嚇著你吧，叔叔也是擔心你爺爺的身體情況，你不讓我進屋，一時情急才會說這樣的話。”
乃棠看著面前人虛偽的嘴臉，心底冷笑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