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常青感到無邊的絕望，命運好像以他的痛苦為樂。他多想從樓上一躍而下，但他不能，他還有佳佳，這樣對她不公平。

　　劉曉靜已經被醫生斷言，絕無蘇醒的可能，除非有奇跡。可惜，醫院從來都不相信奇跡。

　　房子已經交給中介，來了幾波看房的，但出的價都不能讓張常青滿意。確實，那房子太破爛了一些。他不相信他們住了十幾年的房子，竟然還不如住這幾天院值錢。可他又有什么辦法呢?

　　現在的他不敢面對劉曉靜，雖然她已經不可能再睜眼看他，也不可能因找到一棵白菜而向他炫耀，但他仍然不敢面對她。

　　依舊是那個長廊，那條長椅。馬醫生又來到他身邊。

　　:“別太難過了，還有孩子要靠你呢。“

　　馬士誠把一份文件放到張常青的腿上:“兄弟，看看吧。“

　　張常青看了一眼，潔白的封皮上，印著一行字:“遺體捐獻協議書“

　　:“這……“張常青有些不懂。

　　:“兄弟，我是為你著想，您愛人，也就是劉曉靜女士，通俗點說，已經是植物人了，現在她已經完全沒有意識，完全靠著醫療設備維持生命特征，其實……別怪我啊，和死亡沒有區別了。其實這樣她也很痛苦，而且，你看，就這幾天，營養液，呼吸機，花了多少錢，就算是個富裕家庭也承受不住呀。不如辦了遺體捐獻，我們醫院是有優惠政策的，首先就是所有醫療費全部免除，另外還有五十萬的元的補償，兄弟，你不為自己想，也得為孩子想想把，我只能說這么多了。兄弟，好好想想，為了孩子。想好了，記得找我。“

　　馬士誠嘆了幾口氣，感到萬分惋惜的樣子，稍稍停留了一會，漫步離去。

　　張常青緩緩地翻看著，當翻到最后一頁時，看到家屬簽字的一欄，眼淚頓時忍不住了，吧嗒吧嗒掉落到紙上，印出一個個淚痕。

　　他感到十分疲倦，躺在長椅上睡著了。

　　在夢里，好像是劉曉靜的聲音:“常青，常青，簽了吧，我不想連累你和佳佳，簽了吧……簽了吧……佳佳還小，給她找個后媽，要對她好，簽了吧……忘了我吧……簽了吧……“

　　張常青猛地驚起，淚水與汗水以把上衣濕了一片，那份文件還在手中，他起身向3204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