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兆興被停職了。
事情發生的很突然,事態發展的十分迅速。
前一天他將自己的兒子從派出所帶出來后,回家抽下腰上的皮帶就要往他身上抽。那混賬玩意還和自己頂嘴。
“我就是看劉平不順眼,不過是給他一點教訓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p> 柯聰已經忘記自己剛剛在派出所的又哭又求原諒的丑態了,這會回到家只覺得臉上丟了面子無光,對劉平全家都恨透了。
“沒摔死他是他命大,最好他一輩子別醒了,否則——”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柯兆興狠狠的抽了一記,他“嗷”一下就跳了起來。
柯兆興抽了一皮帶后猶不解氣,又抽了一皮帶,不過這次皮帶沒有達到人而是抽在茶幾上,皮帶反彈起來一下抽到了他的手上,很快手臂上就泛起一條紅痕。
“嘶—”
柯兆興吃痛的松開了手,皮帶瞬時下落。柯聰在一旁見了趕忙上前用腳尖將皮帶踢地老遠。
“你打我干嘛,以前這種事我又不是沒做過,只不過這次倒霉了點而已。”
柯兆興見他這樣混不吝的也失去了說教的興趣,直接擺擺手讓他自己回房待著。
待屋內安靜下來,他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想著今天發生的一切。
今天這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那學生家長如果非要追究,他無非就是多出點錢給他們,要不是被一同前去的王剛看見了,他也不會生這么大的氣。
王剛和他不是一路人,今天這事不知道會不會被他拿來當筏子去高局長那里告狀。新來的局長是什么路數他大致摸清楚了,上面調下來的,就是來攢資歷的。
所以才會剛上任就搞什么勸學和助學項目,折騰的大家人仰馬翻,話說的好聽,早一天落實就能讓孩子們早一天接受更好的教育,還不是怕自己在職期間完不成不能寫進檔案里?
而這件事,說不定就是王剛向他遞交的投名狀,陶圣利會不會成為那只被宰給猴看的雞。
他陷入了沉思,要是這樣,是不是自己要及時撇開和陶圣利的關系,在這個時間中做一個普通混賬不懂事學生的家長角色,不要利用自己的職務來為他說情?
陶圣利肯定是因此而受到處罰,不過他可以給他許給些好處堵住他的嘴,等風頭過了,自己再運作一番,一切又能恢復如初了。
他真這么想著,手機上就顯示陶圣利來電了。
真是沉不住起的家伙!
“喂?!笨抡着d的語氣有點遷怒,說到底今天這事都是他辦事不利,沒有死死壓住那家人。
“柯部長,這次事情麻煩了!”
電話那頭陶圣利上來就火急火燎的,要不是剛剛從派出所出來就湊到柯兆興身邊太扎眼,他早就想和他說這件事了。
柯兆興聽他這么迫切,自己倒是反而沒那么急了。
他向后靠在軟軟的沙發上,翹起一條二郎腿,竟然還有悠哉說話的閑情了:“麻煩是肯定有的,但是——”
主要是陶圣利的麻煩,他不過是一個對兒子管教不嚴的父親而已。
他的話沒說完就被那頭匆匆打斷:“陶冬,她是陶冬!就是那個陶冬啊!”
什么沒頭沒腦的?這個陶圣利是得了失心瘋了嗎?
柯兆興皺起了眉,忍著想要將電話掛掉的沖動,不耐煩地問:“我知道,她是葉老的學生,林垚的師妹,還是國際雜志的特邀撰稿人?!?p> 他以為陶圣利這是認出了陶冬,“她是你們學校畢業的,今天跟著一起來看看母校的老師,結果你看你干的好事!”
“不是!”
“她是我女兒頂替的那個陶冬啊!她回來是來報復我們的!”陶圣利奔潰的大喊。
出了派出所后在半路他遇到了張軍,對方朝他笑,還陰測測地問他今天的事刺激不刺激,想不想要更刺激一點。
他大驚,“你怎么知道?你想干什么!”
“呵呵,你干的那些事,我知道的可多了?!睆堒娍裥Γ爱敵跷仪竽銕蛶臀?,你怎么對我的?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她是不會放過你的!”
柯兆興抓緊了話筒,將陶圣利說的話整理了半天才理了個大概頭緒。
“你說陶冬就是那個倒霉的山村孤女?你早就知道了?!”
“你不是說都解決了么!她怎么會冒出來,還,還認識了那么多的大人物?!”
柯兆興的太陽穴突突的,然后吸了幾口氣后勉強鎮定下來,“你現在主動去和她談,不管是認錯還是下跪,一定要讓她原諒!”
陶圣利驚慌,“晚了...剛剛她被一些人帶走了。”
帶走?誰帶走的?去哪里了?
“說清楚點!現在你給我把你做的那些事從頭到尾說清楚?!?p> 陶圣利就將自己聯合陶冬的父母,將她帶回來想要賣給一家人家的癡傻兒子做媳婦的事情說了,剛剛就是那家人家帶走了她。
柯兆興要氣炸了,如果現在陶圣利在他眼前,他要將他的腦袋擰下來當凳子坐。
“你沒弄清楚人家的底細就出這種昏招,你知不知道自己惹上的是什么人?現在別說葉老在他學生失蹤后會不會追查,就是我們局里的那個新來局長就不會不管。她可是在局里過了明路要參加那什么狗屁勸學項目的!”
他喘著粗氣,和一頭暴躁的惡龍一樣來回在室內踱著步,鎮定,他要鎮定。
“現在呢?人被帶走后呢?”他問電話那頭,要是真弄到很偏遠的地方,一輩子出不來那也行。
“帶走了明天就成親,那地方偏著呢,而且整個村子都是一伙的,肯定跑不出來?!边@是唯一讓陶圣利覺得陶老二辦事還不錯的地方,選的買家十分不錯。
這邊有很多大山,山里有著許多的村落,而且互相之間分散地十分遠,每個村之間的道路和通訊都十分不方便,擱在十幾年前,有些村偏遠道一輩子都見不到外人,外人也不知道有那么個地方。
現在市里大搞什么人口普查,劃分鄉鎮后才稍微好點,但仍有很閉塞排外的山村,一般辦事員也就睜只眼閉只眼,誰也不想進去了出不來。
陶冬要是真被送去了那種山村,等人找到也是幾年后的事情了,到時候早就成家生子,只能落地生根在那種地方。而且幾年的時間一個人找不到,誰還會繼續追著不放?
“那她父母那邊你打點好了么?”
陶圣利不敢說自己聯系不上陶老二,只說前面和他們商量好了,他們會將事情都攔下來,只要給他們家兒子一個大學名額。
“那家人眼皮子淺,給點錢再許點好處就被收買了?!?p> 柯兆興還是不放心,“你再親自去和他們談下,讓他們以后閉緊嘴巴。不論誰去問都不能透露一點消息,還有那個媒人那也是。”
陶圣利拼命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然后才顫顫開口,“那我這邊,您看怎么辦?”
柯兆興是真的不想理他,覺得自己的麻煩都是他帶來的。但陶圣利自私貪婪又心黑,自己要是現在說不管他,肯定會被拖下水,只能先安撫著。
“我會幫你想辦法,不過事情有點大,你還剛好撞在了新局長槍口上,處罰是不可避免的。只能從長計議了。”
像他們這種人,知道怎么將話說的漂亮卻沒實際用途,陶圣利自然是不放心,于是暗暗地點了下:“柯部長,我們合作這么多年互相都十分了解,希望以后還是能繼續互惠互利。你說是不是?”
這個混蛋!
柯兆興氣得捏爛了一根香煙,嘴角浮現個冷笑,聲音卻十分誠懇,“那是自然?!?p>
江夏鶯的膽子都要嚇破了,她還覺得十分羞恥。
剛剛在派出所中,那個劉平的母親和警察一頓胡說八道,害得那些人用奇怪的眼神看她。她都主動去醫院探望過劉平,還安慰過他們,他們竟然恩將仇報,反過來說自己是幫兇。
她從派出所出來后將頭低低垂下,恨不得要將頭塞進胸口。
她阿Q的自我安慰: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一雙男人的鞋子攔住了她的去路,她向左避了避,那雙鞋跟著向左;她又向右避了避,那雙鞋跟著向右。
江夏鶯抬起頭,對面的男人朝她笑笑,“江老師,有空聊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