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二章 連鎖反應(yīng)
夏季愈來愈近,天氣也愈發(fā)熱了。即使是在山清水秀的山鎮(zhèn),也沒有帶來更多的涼意。這個城市三面環(huán)山,將其抱擁在內(nèi),山脈擋住了外界的冷空氣,也擋住了信息之間的有效傳遞。
往年這時候,整個城市都會因熱浪的突然襲來而懨懨的,不論是人還是動植物,都一副懶洋洋提不起精神的樣子。這地方日頭一升一落,日子一成不變,天天那么努力干嘛呢。
可這一切都在今年這個夏天改變了。
整個X市的街道上呼嘯著疾馳而過的警車,一開始人們還不以為意,以為只是出了點小偷小摸的案子。畢竟在莫局的雷霆肅清之下,這邊的治安好了許多,剩下一些不入流的小偷小摸也不會引起太大的關(guān)注。
但沒多久一些體制內(nèi)部的人員開始自查,除此為還在市中心的公園中設(shè)立了一個巨大的信箱,上面寫著:舉報信箱。廣播里、宣傳欄中開始播送關(guān)于舉報信箱的用處,只要有冤、有不平,都可以舉報。
直到有一天——
“今天里面有厚厚的一疊紙。”
“真的?不會是他們自己放進(jìn)去的吧。”另一人伸出手指頭指指上頭,這么多天都是空的,豈不是沒面子,就自己給自己弄個玩玩。
“不是,有人說看到一個混身酸臭邋遢的老頭干的,真要是自己給自己投,誰會特意搞成那樣。”
“也是,那我們就等著看吧。”
一群人的眼睛都盯著,想看那封“舉報信”有什么后續(xù)。還真沒人他們失望,幾天后喇叭里就有了消息。
那個老頭是一個被占了宅基地的孤寡老人,沒了遮風(fēng)擋雨的一片瓦,再加上年紀(jì)大找不到工作,他只能流浪乞討為生。
現(xiàn)在占他宅基地那戶惡霸被收拾了,屋子也還給他了,那封信起了很大作用。
大家到處打聽,確認(rèn)事情是真實的后,很多人都動了心思。
一時之間,整個城市都活泛了,就像平靜的水面下暗潮涌動,只等時機(jī)成熟掀起浪頭。
蝴蝶的翅膀一扇,整個X市的風(fēng)向就變了。
于此同時,經(jīng)過幾天治療終于脫離危險的陶佳妮清醒過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照鏡子,看守著她的警察拿過一面圓鏡,到底還是于心不忍的安慰了句:“幸好沒有傷到眼睛,還有其他五官。”
但陶佳妮根本不理會他的好意,看著鏡子中小半側(cè)臉被燒毀溶解到扭曲糾結(jié)在一起的臉,她的五官如同被裝在塑料袋中被擠壓按揉的面團(tuán)一樣,歪嘴斜眼加上被毀的半張臉,就和恐怖電視中的惡鬼一樣。
她尖叫著摔碎了圓鏡,十指插入頭發(fā)間,尖叫了起來。片刻后,她的尖叫停止,陶佳妮愣愣的看著自己手心中一大把的頭發(fā),接著顫抖著手往自己頭皮上摸,入手如下過雨的地皮一樣溝壑萬分,陶佳妮承受不住刺激,眼皮一翻就昏死過去了。
剛出去打完水的陶母見狀,也和尖叫雞一樣扔了手中的盆子就去看自己女兒,本來養(yǎng)尊處優(yōu)保養(yǎng)得當(dāng)?shù)哪樢呀?jīng)憔悴不復(fù)光潔亮麗,油黑的頭發(fā)也在最近接連的打擊之下泛白了。
她見女兒暈倒,再見站在一旁看守的人,想起這些日子過的日子,頓時再也控制不住撲過去扭打。
“都是你們!都是你們害的!還我女兒!還我老公!把我家的房子和錢都還回來!”
這蠻不講理的樣子讓幾個警察面面相覷。
面對可憐的受害者,他們會有更多的同情心,也會更體諒;可這家人明明都是咎由自取,哪來的臉將問題都?xì)w結(jié)到別人身上?果然不是一家讓你不進(jìn)一家門。
“陶太太,你家是按照正常流程被查封。再者哪些東西本來都是陶圣利非法所得,你們占了這么些年就真當(dāng)是自家的了?!”
可陶母怎么會聽得進(jìn)去,在她看來她家現(xiàn)在這么慘,都是別人的錯。那些人以前一個個見到她都喊校長夫人,現(xiàn)在看見她則避之不及,好像她是什么臟東西。
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敢看不起她。
對了,自己家男人這么慘,不就是被人舉報了?那個叫江夏鶯的女老師,以前還舔著臉提著東西上門來送禮,沒想到轉(zhuǎn)臉就在背后捅刀子。
她不好過,他們也別想好過。現(xiàn)在自己唯一能依靠的女兒也被學(xué)校開除,容貌也毀了,甚至還要坐牢,她好恨!
張軍和姜夏鶯兩人主動投案自首后,他們供出的人一個個都落網(wǎng)了。曾經(jīng)那些個在他們面前高高在上的校長、科長,全都鋃鐺入獄。
看到他們這種情況,兩人更是噤如寒蟬,生怕也被抓緊去吃牢飯。兩人沒有被關(guān)起來,而是放回了家,可他們也是坐立不安,焦急的等待著最后的審判。
江夏鶯也被停職了,她知道現(xiàn)在說是停職,實際上只不過是說的好聽,過段時間她肯定是要被辭退的。
這可是公立高中有正式編制的教師啊,她當(dāng)初也是費盡力氣才進(jìn)了學(xué)校的。想到這么個鐵飯碗要砸掉,那她以后還有什么前途,正在談婚論嫁的男朋友家里聽說這事后也讓男友和她分手了。
想起那天陶冬來學(xué)校找她,如果她當(dāng)時就聲淚俱下的和她懺悔,請她原諒,自己是不是就不會這么慘?
她怎么知道那個瘦小不起眼的女生現(xiàn)在會有這么大的能量,認(rèn)識那么多的大人物,讓冒名頂替的事情一下子見光并按也按不下去。
不!如果早知道這樣,她當(dāng)初就不會被陶圣利許諾的評職稱給誘惑到,她一定老老實實教書育人,絕對不和陶圣利同流合污。
但世界上哪有那么都早知道,只能說一個失去了道德底線的人,即使一次沒踏錯,最終還是受不了誘惑而犯錯。
終日的失眠和恐懼讓江夏鶯產(chǎn)生了幻覺,覺得誰都在朝她指指點點,大熱的天她把自己從頭包到腳,只露出一雙游移不定的眼睛。
她正在藥房取安眠藥,剛巧被陶母看見了。
雖然她包裹嚴(yán)實,但陶母還是一眼認(rèn)出了這個仇人。她瘋了一樣撲過去,用手死死的掐住江夏鶯的喉嚨,那力氣大到手上的青筋根根暴漲,掐得江夏鶯雙眼翻白,直挺挺往地上倒。
周圍的人都嚇壞了,醫(yī)院的保安沖過來去拉開陶母。陶母見狀從身上掏出水果刀,往江夏鶯的臉上狠狠拉了幾刀,頓時血流如注。
剛剛被松開了脖子喘上幾口氣的江夏鶯感到一股熱流順著臉頰而下,接著有什么東西汩汩的從自己臉上留下來,她伸手一摸,一股濕潤的觸感讓她心驚,鼻端全是血腥味,她缺氧的腦子一片空白,接著劇烈的疼痛讓她醒過神來。
她的臉!
“啊!”
江夏鶯精神失常了。
司理將情況遠(yuǎn)程同步給十六。
“哦。”
十六一邊聽著,一邊仰頭滴眼藥水,她的眼睛微微有些干澀。以前好像從不會出現(xiàn)這種情況,最近對著電腦和書本的時間過長?
她不再分心給江夏鶯,這個給過陶冬虛假關(guān)懷,成為陶圣利幫兇的人。那個讓她信任和依賴的小江老師,其實只是缺愛的陶冬幻想出來的。
真正的江夏鶯其實從沒掩飾過她對陶冬的敷衍和嫌棄,只不過年幼又渴望親情、友情的陶冬對她帶上了濾鏡而已。
她做過功課,江夏鶯其實是一個很膽小的人,她讓張軍去說服她自首,并不是真的要原諒她,而是知道即使自首了,她也會如驚弓之鳥。
而陶佳妮的母親,那個女人也不是個好相于的,她曾在被要求給這位“夫人”跪在地上擦鞋子、清理她故意倒在地上的垃圾,只因為陶佳妮和她訴苦,說在學(xué)校有個討厭的人,看到她就讓她沒心情上課,影響自己成績。
自己的愛女在學(xué)校受了這種氣,她和陶圣利也說過,可是陶圣利不肯將陶冬開除,為此這位“夫人”跑到學(xué)校,坐在校長辦公室里,讓人將她喊過去,狠狠羞辱了一番。
只要她知道了是江夏鶯“害”了她老公,以她的性格,肯定不會放過江夏鶯,只是沒料到會是這樣的結(jié)果。
陶母不僅“教訓(xùn)”了江夏鶯,還成功將自己送進(jìn)監(jiān)獄。這樣也好,他們一家三口可以齊齊整整在牢房團(tuán)聚了。
“張軍呢?”
除了江夏鶯,還有這個人。與江夏鶯的狐假虎威不同,張軍心里素質(zhì)自然過硬。
但他有最大的弱點,那就是好面子。
他是山溝溝里考出來的,且因為有著體面的鐵飯碗,又娶了鎮(zhèn)上的老婆,在他們家里有著很高的地位。
這也是明明和老婆沒有感情沒有孩子確不離婚的原因。而他沒有孩子,是他自己得了弱精癥,為了維持男性面子,他對老家的人都說是老婆不喜歡孩子不想生。
這些年他的母親每次見到兒媳婦都是罵罵咧咧,什么臟話狠話都說了。要不是張軍拿著她親弟的把柄,她早就不忍了。
可這次的“舉報信箱”里,剛好有封信舉報了她的親弟,強占了同村一個孤寡老頭的宅基地。
時隔十來年,這樁“小事”張軍以為不會再有人提起,畢竟那個老頭當(dāng)初可是得了重癥,后來沒了宅基地后人也消失了。
他現(xiàn)在又被抓了進(jìn)去。
司理道,而且他老家的親戚知道他飯碗丟了,還被抓了,一個個都去他們家討錢。說他們都給了錢,托“有出息”的張軍辦事。
他哥嫂不肯給,將人領(lǐng)到了他鎮(zhèn)上的房子里,那群人已經(jīng)將他家的錢財都拿走了。他老婆也寫了離婚協(xié)議,和他一刀兩斷。
果然,一個人只要嘗到過權(quán)利帶來的好處,就會有第二第三第四次,十六不相信到張軍這個年紀(jì),他會只犯過一次錯。
他可真沒讓她失望啊。
她給過他機(jī)會,只能說作惡太多,必有報應(yīng)。
“我馬上就要回省城了,高考完后要去南方,那時候——”
那時候你的任務(wù)完成,我也該回去了。
司理打斷她的話。
十六停滯了一下,然后若無其事地道:“哦,那祝你帶的下一個代理者也和我一樣通關(guān)。”
那是當(dāng)然的,本大人從不看走眼。
“所以,你不是隨意被分配的,而是單向選擇了我?”
十六停下手中書寫的動作,一手托腮,一手用筆尾慢慢點著桌子。
你少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還有最后一點進(jìn)度條,你可別放松的太早,免得功虧一簣。就這樣,下次再聯(lián)系。
說完,司理就落荒而逃。
十六喂了幾下,都沒得到回應(yīng),忍不住笑了。
隨即又收斂笑容,以后,應(yīng)該見不到了吧。這樣也好,慢慢的不聯(lián)系,慢慢的消失,不要有道別,這樣就能假裝他還在,只不過是沒有聯(lián)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