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西文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兩點了。
他從床上爬起來,穿上鞋推開房門走出去。
他敲了敲洛白房間的門,意料之中的沒有回應。
他只好又去找黎紗。
黎紗倒是很快就來開門了。
“哦是你,準備去調查了?”黎紗問。
“嗯,想找洛白大人一起的,但叫不醒。”羅西文很無奈很委屈。
黎紗二話不說就出了房間,走到洛白房前抬腿就是一腳。
這扇門也完好無損地被踹開了。
洛白正在床上蒙頭大睡。
黎紗長腿一跨,閃現到床前,纖纖玉手一伸,從被子里把人挖了出來。
洛白緊緊閉著眼,只當睡著。
“起來。”黎紗陰惻惻的聲音傳入耳膜。
洛白不情不愿地睜開眼。
——
院落里桂樹下的石桌旁,三人圍坐了一圈。
這里院落跟住持那邊的,也就是中午吃飯時的院子結構幾乎一樣。
石桌上擺著一壺桂花茶,是不久前程少昱送來的,他把一紙袋的桂花交給黎紗,然后就一秒也沒有多待地回去,說是要學習功課。
羅西文品著幽香的茶水,問洛白道:“怎么說?”
洛白耷拉著眼皮道:“我怎么知道?”
“咱們總不能一下午就在這兒傻坐著吧。”
“為什么不能?”洛白無辜臉。
“...”
黎紗插嘴道:”你就算想賴在這里吃白食總也得看上去有在做事吧。”
“為什么?”
黎紗這才意識到不能用常人的邏輯跟他講道理。
“不然人家為什么要給你吃飯喝酒呢,還不是看在利維市警察局的面子上。這么說吧,正是因為如此,才沒有趕你走。”
“我要是不調查出個什么就會趕我走?”
黎紗想想午飯時住持全程的表情,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真的?”他轉頭問羅西文。
羅西文也不傻,雖說不愿意欺騙自己的偶像,但為了大局和自己的飯碗,還是表情嚴肅地點了點頭。
“那就沒辦法了。”洛白惆悵道。
“怎么樣,咱們參也參觀過了,從哪里入手?”羅西文回到一開始的問題。
“嗯...不好辦吶。”洛白愁眉苦臉。
“我相信你。”羅西文目光堅定地看著洛白,后者被他看得很是不自在,心想你到底哪里來的自信啊!
“嗯...我覺得,”洛白剛說了我覺得三個字,羅西文就伸長了脖子,聚精會神地傾聽,“首先要確定是外人還是內賊。”
“噢...”羅西文點點頭,“外人的話不太好辦,這里每天來來去去這么多人,估計早就銷贓了,現場證據也大概率不會保存完好。內賊的話...現在寺里有機會作案的是弟子程少昱,同為弟子但同時又是養子的喬九越和喬茵,還有廚娘。另外就是咱們還沒見到的雜役。”
“別忘了住持本人”洛白提醒他道。
“住持?”羅西文有些驚訝,“他偷他自己的東西做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洛白喝了口桂花茶,只覺奇香滿口,“總之把他完全排除還為時過早。”
“哦...”
“不過是內賊的話也有一個問題,”洛白細細品嘗著口中的桂花香氣,道,“現場的玻璃箱是不會有什么線索的了。”
“為什么?”
“因為無論在現場找到任何蛛絲馬跡,頭發也好指紋也好,犯人都可以說是打掃的時候不小心碰到的,沒有證據將其治罪。”
“也對...”羅西文有些愁,“那怎么辦才好?”
“聊天。”
“啊?”羅西文愣了,“聊天?”
“當然不是咱們三個在這里聊,是去找程小哥。”
“找他...”
“不管他是不是犯人,或者知不知道犯人是誰,跟他聊聊總能知道這寺里的人際關系如何。好歹比咱們一無所知地在這里瞎撞要強。”
“有道理。”
“至于其他人嘛,早晚也要找,不過另外兩個年輕人不是被罰抄經書了么,廚娘雜役咱又不熟,就從程小哥入手好了。”
——
程少昱確實跟他說的一樣,在房間里溫習功課。
見三人上門也沒有太驚訝。畢竟住持把接待他們的事情直接一股腦交給了他。
看到人來他就停下手上的功課,站起身來。
“需要幫忙嗎?”他問。
“嗯沒事,就來隨便找你聊聊。”羅西文打著哈哈道。
程少昱顯然并不相信他們專門過來就是為了隨便聊聊。
“那...”程少昱環視了下自己房間,意思太小不方便接客。
羅西文見狀趕緊道:“咱們邊走邊聊吧。”
——
一行四人走在無人的寺院當中。
“各位是想知道什么?”程少昱邊走邊問。
“嗯...”羅西文整理著思緒,“你是怎么進到這寺里來當弟子的?”
“我是小時候被送到這里來的,”程少昱道,“那時候家里窮,三個孩子,我排行老二,窮得都快解不開鍋了,不得已就被送到這里來了。”
“這樣...”羅西文道。
“送我來那天還下著雨,我母親把我送到山上來,交給住持,說是一個月之后來看我,”程少昱陷入回憶中,“然后她就再也沒來了。”
“這可真是...怎么狠得下心啊。”羅西文忍不住道。
程少昱搖搖頭,道:“我不怪她。要是不把我送來,家里所有人都得餓死。”
他都這么說了,羅西文也不好再說什么。
“我甚至有些感激她。”
“?”
“如果沒有她的這個決定,我也不能受到神明的教誨。”
“神明是指...”
“就是狐仙。”程少昱道,“它教會我哪怕歷經苦難,也不要因恨而恨。保持清明,對世上的無奈不公都不要抱有怨恨,而是去救助更多的苦難之人。”
“你說的也對。”羅西文附和道。
“你后來有去找過你的家人嗎?”黎紗插話道。
“沒有,”程少昱搖頭,“長大一點的時候去山下看過,村子早就沒有了。也不知道他們去了哪兒。再后來就沒再找過了。”
“你一點都不想知道嗎?”
“以前想,現在不想了,”程少昱答道,“畢竟是拋棄了自己兒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