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好友略通醫術，被邀請來府上診治病人，我隨他一道過來，不想被攔在外面，這才跟附近的幾個孩童胡鬧，冒犯了先生。”

　　“雖說這里已是今非昔比，可這回是連待客之道都壞掉了，竟做出這等事。”

　　‘今非昔比’這四個字如同石頭一般重重砸在我心底，我望著宮墻重重嘆了口氣，“過往的繁花似錦不過夢一場，就如白駒過隙般稍縱即逝，該淡泊些才是。”

　　對面的人沉默了片刻，又開口說道，“終歸是失了禮數，倒要請姑娘見諒了，兩位宅心仁厚，本該厚禮相待。”

　　我忙回道：“先生，您言重了。這世上，錦上添花的人很多，雪中送炭的人卻極少。能甘愿舍棄外面的天高海闊，守著這塊是非之地堅持授業解惑，先生您才撐得起仁厚這兩個字。”

　　想起那幾個跑掉的孩子，我笑著繼續說道，“先生您大概還不知道，這高墻之外，尚有幾名學生每日受您啟蒙教化，他們對您可是敬仰的很。”

　　“真如你所言，便是‘無心插柳’了，明日開始，我再高些聲音授課，才不至辜負了這些弟子，他們該是附近園子的。”

　　“先生猜的沒錯。您一定在此許久了吧？可曾見過昌邑舊王？”

　　那人又是沉默了一陣，“我在此已經多年，自然是常見的。怎么，你也識得他？”

　　“我見識淺薄，怎會認識這樣大名鼎鼎的人物，先生說笑了。”

　　“外面都是如何議論他的？”

　　這一句算是把我問住了，史書上那寥寥幾筆不知可不可信，我也沒想著要滿大街打聽他的生平事跡，還真不知道怎么說。

　　“我初來此地，并不清楚別人是如何想的。”

　　“我是多余問的，無外乎史官口誅筆伐，天下百姓戲謔。”

　　“百姓迫于生計，終日辛苦勞作，只為填飽肚子，哪會在意史官怎么寫。”我嘴里小聲碎碎念了幾句，接著壓低聲音說道，“先生，你既然能時常見舊王，可否傳句話與他？”

　　“你既不認識他，又要傳什么話？”

　　“先生只需告訴他‘近日西方會有大事，宜閉門謝客，莫要理睬俗世恩怨’。”

　　里面沒有回音，我接著說道：“若先生覺著為難，就念叨幾句古言給他聽可好？”

　　這次倒是有了回應，“我在聽，你直說便是。”

　　“禍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故知足之足常足矣。”

　　“你讀過黃老之學？”

　　“只略微聽過幾句，不算讀過。”我不好意思的回道。

　　我好像聽到里面那人笑了一聲，接著便聽他說道：“這些話我記下了，只是若他問起姑娘來歷籍貫，我該如何說？”

　　“你據實說便是，若問得緊了，就說是故鄉故人吧。”

　　“既如此，我就將姑娘的話原封不動說給他聽。”里面那人客氣的說道。

　　“先謝過先生。”

　　我正想向他告辭，卻聽到里面問道：“姑娘可也懂醫術？”

　　“我不懂醫術，這次只是跟著出來湊熱鬧的，順便尋個人。”也不知為何，我將要尋人的事情也順口說了出來。

　　“尋人？姑娘要找誰？”

　　話已經說出去了，再藏著掖著也沒什么意思，我便實話實話，“我要找的算是我的恩人，他們對我很好。原以為他們來了這里，可是這里戒備森嚴，一副草木皆兵的景象，怕是進不去的。先生長居此處，應該沒有可能認識他們。”

　　“你不妨說一說，當初為何會以為他們來了這？”

　　我想了想，“大概十幾天前有人拿著枚玉佩深夜來訪，之后我才知道，那應該是舊王宮殿里的東西。”

　　“姑娘，你要找的人里面，可是有個名叫楚歌？”

　　聽到楚歌的名字從里面那人的口中輕輕說出來，我毫無防備，不禁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