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小蘿卜頭的抽風之癥徹底痊愈,神智更是恢復如常。
清醒后的小蘿卜頭,是個極為漂亮的小男孩。尤其是這雙眸子,瞳孔是淺淺的褐色,眼神乍一看有不符合這個年紀的疏離,活脫脫像個高傲的貓兒。
只是,小孩子嘛,何必擺出這副小大人的模樣呢?
林越盯著小蘿卜頭許久,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心:“小孩子家家的,不要胡思亂想。”
若不是看在林越是他救命恩人的份上,晉子昂早就甩臉色發脾氣了。想他堂堂小王爺,身份尊貴的很,莫說是大夫,便是一眾朝臣,哪個見了他不都是畢恭畢敬的。
這個念頭剛從心頭涌起,很快晉子昂便壓了下去。昏昏沉沉數月,他也該從小王爺的榮華過往中清醒過來了。
咦,這個孩子怎地突然就消沉了下來?林越仔細想了想方才自己也沒說什么重話,莫非這個小蘿卜頭想家了嗎?
一定是這樣,林越握住小蘿卜頭的右手,溫和地問道:“小蘿卜頭不要怕,你的病,姐姐已經治好了。告訴姐姐你家在哪兒,再休養兩日就送你回家可好?”
林越竟然還有如此溫柔的時候?羅大力站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莫非每個女子都有母性光輝,天生對小孩子耐心且溫柔嗎?
小蘿卜頭搖了搖頭,故意裝作可憐兮兮地說道:“姐姐,我沒有家。”
沒有家嗎?林越沒有多疑,若不是自個兒被老道撿來養著,也是個沒家的娃。怪不得看這個小蘿卜頭越來越順眼,感情都是不知過往的人吶。
“你有名字嗎?”
看著小蘿卜頭黯淡下來的眸子,林越心軟了:“你愿意跟著姐姐嗎?”
“可以嗎?”晉子昂刻意拔高了聲調,更是努力做出一番期待的表情盯著林越看,生怕被她拒絕。
晉子昂雖然年幼,但天資聰慧的他,能夠感受到林越對自己的善意是真的。如今無權無勢,甚至被視為死人的他,需要一個落腳的地方,以及可以依靠的人。雖說不知林越的來歷,但她能治好自己的病,絕非是尋常人。
于是,堂堂大晉王朝呼風喚雨的小王爺,搖身一變,成了林越的小弟,還有了個新的名字——林小貓。
這個名字……晉子昂很想敲開林越的腦袋,看看她到底在想什么。貓貓狗狗這種名字,怎么能用到人身上呢?簡直是氣煞他也!
然而不管晉子昂如何抗拒,林小貓這個名字算是被林越敲板定了下來。不過,林越還算是有心,為了照顧晉子昂的情緒,很是大度地退了一步,在外人面前,勉強叫個林茂罷。
自此,9歲的林小貓和16歲的林越成為了姐弟,羈絆從此而生。
合生堂的趙管事登門時,見林茂已經大好,徹底服氣了:“林姑娘,在下輸了。”
這一句服輸,趙進生說的心服口服。幸好當初羅大力照方抓藥時笨拙的很,引起了自己的注意,多問了一嘴,要不然萬萬發現不了這等神人。
一個年方16的小姑娘,竟然能治好抽風之癥。若是傳出去,怕是整個皋陽鎮的人都當笑話看。行醫者,未到不惑之年絕對成不了大拿,這已經是世間眾人公認的事實。
幸好林越遇到的是趙進生,若是其他人,怕是在她第一次喂藥時就將她攔住了。一個黃毛丫頭,能夠把脈開方嗎?分明是棄病人生命于不顧啊。
剛下山的林越,還不懂什么叫人言可畏。不過,以她的性格,旁人若是不招惹她便是,若是敢跑到她的面前指指點點,她非要罵個狗血淋頭不成。
趙管事猶豫了很久,還是問出了心中的疑問:“林姑娘,你開的那些藥如何能治好抽風之癥?”
此話剛一問出口,趙管事就有些后悔了,生怕惹林越不開心,趕緊補充道:“林姑娘不愿說也沒關系,在下只是不解而已,絕無非分之想。”
見趙管事態度誠懇不似作假,林越沒有隱瞞,盡數而言:“抽風之癥,大多源于氣虛。表現在脈象上便是左脈滑大,右脈沉弱,似有似無。所以,想要治此病,首要之事便是補氣。先前我開的那個方子,當歸、茯苓、黃連等藥,佐以肉桂,能更好的發揮人參和黃耆的功用,利于補脾瀉肝。”
吞了吞口水,趙管事整個人驚呆了。林越這一番毫無保留的解釋,直接震住了他,這個姑娘莫非是出自醫學世家嗎?
要知道林越說的這番話,直接指明了抽風之癥的治療方式,若是傳出去,在醫藥界絕對會引起不小的震蕩。
大晉王朝,素來崇文尚武,大夫和工匠都位于末流,并不受重視。
盡管誰都有生病的時候,但因著朝廷和民間都不重視學醫,醫術精湛的也不過爾爾,大多數大夫依附于藥堂,以賣藥為主業,別說救死扶傷,就連尋常病癥都不能輕易治好。
趙管事算是這皋陽鎮上最出色的藥堂管事,從業二十余年,還是第一次被他人的醫術所折服。
站起身來,趙進生沖著林越行了個大禮,很是鄭重地說道:“林姑娘大才。”
被人真心實意稱贊是種怎樣的體驗?林越表示這才只是個開始。原以為山外的世界,名醫扎堆,結果醫界竟如此蕭條。突然間,老道說的“眾生皆苦”出現在了林越的腦海里,接下來該去往何處,林越已經有了答案。
林越同趙進生又交流了一番之后,趙進生便匆匆離去,他要趕緊回去稟告老爺,少爺的病有希望了。
趙進生走后不久,羅大力便被林越指派去街上打聽皋陽鎮的情況。一時間,屋里只剩下了林越和晉子昂二人。
“你這個姐姐笨死了!”
“什么意思?”
“你就不怕旁人學了你的藥方去,竊了你的醫術嗎?”
怎么這個小蘿卜頭年紀輕輕的,心思這般重。林越皺了皺眉頭,正色道:“林小貓,救死扶傷是為醫者的天職,我巴不得更多人受益,日后這種話莫要再說。”
見林越面露不悅,晉子昂面上點了點頭,內心里卻不以為然,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抱錯了大腿,這個林越有當圣母的潛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