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幾點了?”
渾身酸痛的錢楊突然從睡夢中驚醒,他看著窗外的夕陽,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他記得上午協助張景做完一個股關節更換的手術后,就扛不住困意的侵襲,在長椅上一坐下就實現了秒睡。
在到達莫脫縣后的三天三夜,他竭盡全力跟上張景的節奏,但張景完全沒睡過覺,這簡直就不是人能干出的事。
也不能說張景沒睡覺,他是用達芬奇睡眠法來提高睡覺效果。
達芬奇睡眠法是一種將人類習慣的單次睡眠過程分散成多個睡眠周期進行,以達成減少睡眠時間的睡眠方式,又稱多階段睡眠、多相睡眠。
這一方法是通過對睡與不睡的硬性規律性調節來提高時間利用率,即每工作4小時睡15分鐘。這樣,一晝夜花在睡眠上的時間累計只有不足1.5(24/4.25*1/4 = 1.41)小時,從而爭取到更多的時間工作。
張景沒有教條的運用達芬奇睡眠法,而是根據醫治患者的連續性來調整。
如果四小時左右能完成手術,他就休息十五分鐘。
如果連續手術超過八小時,那他就會休息半小時。
這樣他就能保持充沛的體力,保證手術的穩定性。
錢楊學張景一樣,也想來個多相睡眠,但畫虎不成反類犬。
他從來沒有在十五分鐘內做到從熟睡到清醒的全過程,要么睡不著,要么睡過頭。
第一天還不錯,只在長椅上睡了四個小時;
第二天,在拼起來的兩張上椅子上睡了五個小時;
第三天,在手術室里打地鋪,睡了六小時。
今天,看西落的太陽,至少睡了十個小時以上。
而且睡的地方還不是一開始躺下的長椅,而是一張有些陌生的硬板床。
錢楊強撐著坐起身,他覺得全身上下每一個骨縫里都有一個鐵爪把他往床上扯,他費了很大的勁才沒倒下。
他見一個護士走了進來,便問道,“張老板呢?”
那護士一下,屁股就如同焊在椅子上,也站不起來,話語有氣無力,“張老板睡覺了?”
“睡覺?真的?在哪睡?”
“手術室里,睡兩小時了?”
“兩小時?這么久?”
“沒有大手術了,其他的,有人處理了?!?p> “哦……”,錢楊有些迷糊,大手術沒得做了,確實不用張景出馬,但應該輪到他這種小兵出馬才對,怎么沒人叫他呢?
“你睡飽了吧?”,護士揮了一下面條一般的手,“張老板交待你醒了,去查房?!?p> “好,我就去”,錢楊搖晃著站了起來,身體里的力量在慢慢積累,“我怎么就睡了這么久?”
“張老板說你透支得厲害,叫我給你噴了點乙醚?!?p> “把我給麻了?”
“別怕,沒失身,我不饞你身子!”
“現在不饞,以后后悔!”
“要饞都饞張老板,你這豆芽菜身子,弱!”
“……”
跟護士有來有往的過了幾句嘴招后,錢楊感覺自己已經有25%的電了,暫時脫離了節能模式,就出門查房去了。
錢楊拿到患者名單后,發現有一半以上的住院患者是出自玄和醫院的醫療組,頓時心里充滿了自豪感。
查房時,錢楊碰到了兩眼血絲的李鋒。
李鋒是玄和醫療組中唯一能接近張景那不眠不休水平的人。
李鋒不僅要幫助醫治一些輕傷員,還要負責幫張景口敘并儲存在玄和APP中的病歷打印出來,然后交給莫脫縣醫院存檔,還要做好溝通工作,事情相當繁瑣,也就李鋒的精力才能勉強應付。
要是讓錢楊來干李鋒的活,錢楊早就崩潰了。
“醒啦?”,李鋒跟錢楊打了聲招呼,對于錢楊這個缺睡榜排行第三的人,李鋒也是很佩服。
“干嗎呢?”,錢楊見李鋒拿著手機在拍患者的護理記錄,湊上前去看。
“咱們的APP升級了,可以將照片中的文字自動轉換成病歷記錄,大大節省了時間!”
“這么厲害?”
“我才拍了一半,你可以從先第一個患者查起!”
“可以啊!”,錢楊掏出手機一看,第一個患者的病歷不僅非常完整,而且護理記錄也更新到了最新的情況,電子記錄與現實查體情況一對照,患者的情況就一目了然。
李鋒和錢楊兩個人配合,也花了一個多小時,才把玄和醫療組治療的75名患者檢查了一遍,患者們的情況都還不錯。
兩人剛出了病房,就見急診科涌進來一群人,推著一架擔架車直奔兩人而來。
“#¥·*—¥”,從人群中奔出一位四十多歲的藏族漢子,跑到錢楊面前,當場跪了下去,還指著后面的擔架車,嘰里呱啦地說了一大堆話。
錢楊聽不明白這藏族漢子說什么,但其中兩個藏語最近聽多了,就是“張神醫”、“救命”,他即使聽不懂整個句子,也聽得出來那藏族漢子把他當成了張景,跪著求他救人。
“起來,起來!”,錢楊用力把藏族漢子攙扶起來。
等擔架車推進搶救室,錢楊的眼淚差點忍不住流下來。
車上側躺著一個滿身黃泥的女人,披頭散發,看不清臉孔,從側面看去,她的腹部隆起,雙手緊緊地護在腹部兩側。
看來像是地震時,沒來得及逃出來被壓在廢墟下的孕婦,但是她卻是護住了肚子中的孩子。
錢楊趕緊檢查,可是她已沒有了呼吸,脈搏也摸不到,臉色已經轉黑,心下暗嘆。
送人過來的消防員臉色悲戚地道:“她救出來的時候就是這樣,還有一口氣,我們拉不開她的身子,不敢硬拉,就這樣送過來的。”
藏族漢子在擔架車旁邊,又跪了下來,拉著錢楊的手,不斷地說著什么,聽起來是在哀求。
“清場,準備插管,接呼吸機,腎上腺素0.5mg!”
錢楊聽到張景的聲音在后面響起,心里立即大定,立即把其他人勸出了搶救室。
張景大步流星地走進手術室,接過一片酒精濕巾,在孕婦喉部擦出一塊干凈的空白區域后,拿刀切了一個小口,很快就做好了氣管插管。
接上呼吸機后,在輔助呼吸之下,孕婦有了微弱的反應,但整體指標并不理想。
“錢楊,你去跟患者家屬溝通,大人保不住,只能盡力保小的!”
張景心里也是哀嘆,這位孕婦壓在廢墟里的時間太長了,已經處于腦死亡狀態。
她之所以還有微弱的生理指征,是由于腹中的胎兒在努力求存,而母親殘存的意念也在盡全力配合,這是生命的奇跡。
但他只能保住一個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