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蘇陽跟胖子騎著二八大杠，往禪城下面的南莊鎮出發，胖子最近幾天都在這里收券。
轉悠一上午，連跑幾個點，才勉強收了不到1000塊的國庫券。
眼瞅著就到中午了，蘇陽跟胖子準備找個小館子吃點東西，下午再繼續。
在胖子的帶領下，兩人來到一家個體戶的小餐館。
南粵省不愧是華夏國改革開放的前沿陣地，連南莊鎮這樣的小鄉鎮都已經有了個體工商戶，不像北方內陸地區，很多人還是躺在體制內的大鍋里，溫水煮青蛙。
胖子點了兩個炒菜，跟蘇陽坐著聊天等上菜。
“老六，你想到招沒？照現在這速度收券，實在太慢了。”
蘇陽緊鎖眉頭，這一上午來賣國庫券的人也沒多少，而且還碰到好幾個同行搶生意，確實有點頭疼。
見蘇陽不說話，胖子點了根煙自顧自的抽起來。
菜和米飯很快端了上來，蘇陽跟胖子卻沒有多少吃飯的心情，氣氛一時有點沉悶。
這時門口走進來一個中年婦女，進了餐館的門就開始喊道：“阿亮，你們家的罰款該交了啊，我這腿都跑斷了！”
老板從后廚走出來，陪笑道：“李姐，最近實在是手頭緊，您再給寬限點時間。”
說話間，老板娘也走了出來，懷里還抱著一個剛出生不久的嬰兒。
李姐苦笑道：“我這也是工作，你家都拖了大半年了，國家有政策，咱們還是得執行嘛。”
老板娘輕輕晃著懷里的嬰兒：“李姐，我們真是沒錢了，店里周轉的錢又不能動，全家人都指著這點小買賣吃飯呢。”
“您看這樣，等過完年，我一定把罰款交上成不？”老板保證道。
“哎，上面年前要做計劃生育總結大會，要徹底清理拖欠的罰款，我真是沒轍了。”李姐接著說道，“你們家不是有國庫券嘛，國庫券也可以交罰款。”
老板眼見拖不過去，只好轉身回屋，拿出幾張國庫券遞給李姐：“國庫券就50塊，都在這了。”
“你們家罰款是100，還差50，年后可一定得補上了。”李姐也算個厚道人，不想太為難兩夫妻。
老板連連點頭，應承道：“年后，年后一定給您補上。”
李姐收了國庫券，轉身往門外走去。
蘇陽連忙跟上去，出了小飯館喊道：“李姐，您等下，我有事情想跟您聊聊。”
李姐詫異的盯著蘇陽打量了一番，確認自己并不認識這個小伙子：“小伙子，你有啥事？”
“李姐，我叫蘇陽，想跟您談談國庫券的事情。”
剛才蘇陽目睹了李姐收計劃生育罰款的全過程，其中國庫券的細節讓他豁然開朗。
這個李姐應該是南莊鎮鎮計生辦的職員，八九十年代，計劃生育正是抓的最嚴的時期，超生的家庭都要交罰款，但是老百姓手里沒錢，或者不樂意交，能拖一天是一天。
拖到最后，有些人就拿國庫券抵罰款。
因此，各級計生部門積累了為數不少的國庫券。
這不就是蘇陽夢寐以求的批量收購國庫券的渠道嘛！
“國庫券？你想干嘛？”李姐疑惑道。
“咱們鎮計生辦是不是有不少國庫券？”蘇陽問道。
“是啊，都是交罰款收上來的。”
“我想收購咱們計生辦的國庫券。”蘇陽說道。
李姐聽到蘇陽要收購國庫券，眼前一亮，鎮計生辦的領導正好還在為收上來的國庫券頭疼。
大量的國庫券囤積在計生辦，上級下來工作檢查，批評她們執行不力，政策落實不到位。
她們也是有口難辯，總不能跟領導說能收到國庫券已經不錯了，不然連根毛都沒有。
“小伙子，你是說想用現金收計生辦的國庫券？”李姐問道。
蘇陽從李姐的表情上看出來她感興趣，估摸這事有戲：“是的，您看行不行？”
李姐說道：“這事我做不了主，得問問領導。”
“那您看什么時候方便，帶我去見見領導。”蘇陽連忙問道。
李姐略一思忖，而后說道：“你們現在這里等著，我回去找領導。”
蘇陽回到小餐館，胖子正伸著脖子翹首以待，見他回來，連忙問道：“你出去干啥了？”
蘇陽把從計生辦批量收購國庫券的想法跟胖子說了一遍。
胖子一拍大腿，激動道：“高！實在是高！老六，你真TN的是個人才！”
“八字還沒一撇呢，不知道計生辦的領導愿不愿意。”蘇陽若有所思地盯著遠處的土胚墻。
那些土墻被石灰粉刷的雪白，上面用紅色大字寫著各式各樣的計生口號。
“要想富，先修路，少生孩子多種樹”
“生男生女都一樣”
“人多地少是基本國情，計劃生育是基本國策”
……
時間在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過去，大約等了兩個鐘頭，李姐終于面帶喜色地走進小餐館。
一進門，李姐就急聲說道：“小蘇，跟我去計生辦，領導在那等你呢。”
蘇陽跟胖子在李姐的帶領下一路來到南莊鎮計生辦。
進了計生辦主任辦公室，李姐給雙方做了介紹，計生辦主任姓劉，跟李姐年齡差不多，也是位中年婦女。
寒暄過后，蘇陽直奔主題：“劉主任，收購國庫券的事情李姐跟您說了吧。”
“你們收國庫券是為了拿去賣吧。”劉主任笑呵呵地說道。
“是的，國家現在已經開始試點國庫券柜臺交易，我們想收點國庫券去羊城交易。”蘇陽坦誠道，國庫券的商機很多人都已經知道，瞞也瞞不住。
“國庫券可是個好生意啊，聽說能賺不少錢。”劉主任饒有興趣的說道。
劉主任顯然也是個精明的主，上來先占先機，說你買賣國庫券能賺大錢，從我這里收券的價格自然也不能太低。
“那都是道聽途說，國庫券就是個辛苦活，整天風吹日曬的到處跑，真正算下來，收益也就跟銀行定期存款差不多。”蘇陽淡定道。
“你們準備按什么價格收？”劉主任問道。
“按目前的市場行情，九折。”蘇陽答道。
劉主任皺眉道：“九折不行，我們只能按原價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