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我們在寢室挑燈醉飲。當然,我向來都是以自己身體不好推辭,的確是真的,這是還沒到那個地步罷了。每次都以水代酒,因為我覺得不能與他交心。
“笑什么?怎么?分手正傷心呢?”我有意無意地問到。
他有笑了兩聲,頗為得意,我很是不解。“分手?常態罷了,牧兄廣讀詩書還不明白這個道理嗎?”那種陰陽怪氣的語調讓人很不舒服,“人生,不就是在無趣的人生中尋找樂趣嗎?處人不就是圖個樂呵嗎?無法換個人而已。”
聽得出他酒意有些上來了。我嘴角微揚到:“那是又有新歡了咯?”
他一愣,然后笑道:“馬上了。”
“是誰呢?”我漫不經心地問。
倘若麥克白與愛德蒙在世也會為他接下來的笑聲震顫吧,“夏桜。”
“是!嗎!”我一陣寒顫。
燈熄了,鼾聲起。我點起臺燈,橘色的光芒如同冬日的篝火,我輕輕翻開夏目漱石的《心》。星星邀著花影,在蟬兒的搖籃曲中入眠。
今天休息日,所以我起的晚些。看見桌上放了張字條,“牧兄,我去告白了,祝我成功吧。”祝福你?值得嗎?為什么要如此作賤自己的感情呢?為什么要為一己之私、一時之樂而去傷害他人呢?正如津島先生說到:“所謂世間,不就是你嗎?”可是,你不會失落嗎?像這樣亂交朋友的話,就不能稍稍忍受下必要的孤獨嗎?
腦額脹痛,晨曦透過簾幕散在洗漱臺上,我出門向樓頂走去。白云依偎在藍天旁,這里能夠鳥瞰整個校園,當然包括后山,約會地點。池邊柳下兩人正緊貼在長椅上,同這天一樣和諧。
“看來他們是成功了呢。”
“真是。”不知何時,夢予在我身后。我們是從小到大的玩伴,只是她很奇怪,總是突然出現,又找不到人。
“人吶。為什么明明知道會受到傷害,卻還是心甘情愿的受傷呢?”我緩緩坐在屋檐上,望著遠處的荷花。
“這也是人生啊,”黑發撫摸著我的臉頰,雙手落在我的肩頭,“就是在無可奈何的結局,再正確的判斷。又一類人也要去經歷,對他們來說,唯有親身經歷才是圓滿與真實。”
“引用一句話:他們的火焰光多于熱。”
“是啊……”她莞爾一笑,“來,我們吃點東西吧,你一定餓壞了。”
的確,從起床到現在也有十幾個小時了,我怎么會在這兒待那么久?
夕陽燒紅的萬段霞光里,我們討論蓋茨比的不屈不撓;葉藏的孤獨悲切;遠野的驀然回首。月兒悄悄爬出云層,遮蔽了星星的微光,我們背靠背坐著。
“吶,以后你要去哪兒呢?”
“不知道,應該是很遠的地方吧。”
白練從云端垂下,清風微扶,花香四溢,夏蟬與蛙一唱一和,贊美這寧靜的夜。很遠的地方,哪里有什么?會是什么樣子?人們總是追尋著遠方,可什么時候停下腳步看看身旁的世界呢?
蟬鳴聲聲,夢境漸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