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鴿的電話比宋苒定的鬧鈴響的還早，宋苒迷迷糊糊地接起電話，就聽到對面有個大嗓門吼她開門。

　　程鴿怕爸媽不放心，只說了和宋苒出去玩，沒提其他人。她早早就和宋苒商量好了，出發的那天要先讓她爸爸把她送到宋苒家，然后她們再一起去和其他人匯合。

　　不知道哪家的小狗到了發情期，晚上叫的厲害，宋苒想著事情本來睡眠質量就不高，被吵的直接帶上了靜音耳塞，壓根沒聽到門鈴聲。

　　也不知是在門外等了多久，程鴿沖了進來時，身上還帶著一股子涼氣，惹得剛從被窩里爬起來的宋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想太多真的會影響睡眠，宋苒感覺自己直到后半夜才真的沒有意識，關上門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強打起精神嘀咕了一句“好冷”。

　　程鴿在外邊足足站了十分鐘，按門鈴按到隔壁鄰居出來看了她好幾眼。本想進門就數落宋苒的，但沒睡醒的宋苒是平時沒有的懶散模樣，帶著鼻音的語調顯得有些軟糯，眼睛還因為打了哈欠而有些濕漉漉的。

　　這樣又軟又香的女孩子她還哪里舍得兇一下，只能倒在沙發里哼唧了兩聲當做發泄。

　　宋苒早就習慣了程鴿不同尋常的腦回路，留下在沙發中獨自抽搐的程鴿，徑直走進了衛生間洗漱。

　　大部分食材都在宋苒家里，程鴿說要合理利用優質勞動力，在群里發了宋苒家的定位，喊男生過來提東西。

　　陳子堯昨天和江千然一起吃飯的時候才反應過來，他們在群里點了一大堆的東西，最后都是宋苒自己一個人搬回家的。

　　懷著愧疚的心情，陳子堯很快就拉著葉昭到了宋苒家。

　　還沒離開過家里的人總是渴望著獨立的那一天，聽到宋苒說她是一個人住，陳子堯和葉昭仰慕的眼神像商量好的一樣，齊唰唰投向房子的主人。

　　宋苒不知道該怎么和他們解釋自己算是被趕出家門的，眼神有些躲閃，尷尬地笑了笑。

　　陳子堯和葉昭這種在江千然面前摸爬滾打了好幾年的人精，最會察言觀色。感受到有些事不是他們該多嘴的，不等江千然的消息來，就各自提著兩大袋子食材灰溜溜地下了樓。

　　江千然是跟著車一起來的，昨晚陳子堯就在群里和他們八卦，江千然媽媽知道他要和朋友一起出去玩，高興得不得了，不僅挑了最舒服的一輛七座MPV，連司機都挑了最有經驗的派過來。

　　程鴿說自己暈車，一到樓下就直奔著副駕駛過去。宋苒站在車門前看了看里邊，陳子堯和葉昭還有幾袋食物一起坐到了最后一排，只有江千然身邊的位置還是空著的。

　　昨晚到家沒和他說，林宛說的事她也沒琢磨透，宋苒硬著頭皮坐到江千然身邊，不自覺就繃緊了身體。

　　司機在車下關上了門，光線有些暗了下來，宋苒摸索著找到了座椅旁邊的安全帶，剛搭上扣，身邊的人就開了口。

　　“昨天下午什么時候到家的？”

　　江千然的聲音和平常一樣沒有波瀾，剛剛還在心虛的宋苒一下子沒了想法。

　　明明是怕他追問起來自己不知道怎么解釋，可聽著他沒什么異樣的情緒，自己心里還空落落的。

　　從小到大沒受過什么好，別人給一點她就還想要，還真是貪得無厭。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厭惡自己的念頭總是會不打一聲招呼就跑出來。宋苒壓下情緒，換上一副元氣滿滿的笑容，抬頭看向江千然，“三點就到家啦！太累了，就忘記和你說了。”

　　面前的人笑意未達眼底，江千然看得真切卻又怕追問下去她嫌煩，克制著回了一句“安全就好”就收回了目光。

　　為了規避早高峰，出發的時間定的有些早，司機開的很穩，不一會兒，車里就只剩下看平穩的呼吸聲。

　　秦老師又給江千然發來了好幾條物理競賽的相關消息，學校里的物理訓練班要開班了，之前的班主任也旁敲側擊地和他說過兩次，連陳女士也提了一嘴。

　　剛開始他是拒絕的，但秦老師一直堅持轉發消息，這次江千然回復了一句“趁著假期好好考慮一下”，秦四海發來了幾個大拇指的表情，結束了對話。

　　江千然又翻了翻競賽信息，再抬起頭時，身邊的人已經閉上了眼睛。眼下淡淡的青黑色在白皙的臉蛋上格外明顯，大概是睡得不安穩，長長的眼睫毛還有些顫動。

　　又看了一眼，江千然好看的眉毛皺在了一起。

　　早晨有些著急，宋苒把準備穿的薄外套落在了沙發上，出電梯時被風一吹她才想起來，回去找太浪費時間，車上也不會冷，想著到住的地方再換襯衫，她穿著短袖就上了車。

　　露在外面的兩條細長胳膊此時環在胸下，這樣的姿勢讓宋苒有安全感，但在江千然看來她是冷到了。

　　解開袖口的紐扣，江千然輕手輕腳地脫下身上的襯衫，搭在了她的身上。

　　宋苒睡覺有些挑地方，雖然早早就閉上了眼睛，但一直沒有進入睡眠。江千然的外套搭上來的時候指尖輕輕劃過了她的胳膊，她輕輕動了一下，但眼皮很沉，還是沒能睜開。

　　江千然的溫柔眉眼和李詩麗嘲諷的眼神在她腦海里輪番浮現，思維不停跳躍但眼部肌肉卻不停放松，鼻尖縈繞著的淡淡味道好像有安神作用，宋苒竟睡了過去。

　　民宿在遠郊的一個正在開發的民俗風景區，游客不多，沒有車水馬龍，隔著車窗都好像能感覺到和城市里不同的清新空氣。

　　里邊的路沒有修好還有些窄，江千然叫停了司機，招呼著幾個人在風景區入口處下了車。

　　宋苒睡得有些迷糊，都不知是誰叫醒了自己，看到葉昭哆嗦著說“有點冷”的時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多了一件寬大的襯衫。

　　這一路上記憶和夢境層層疊在一起，她本以為那個一閃而過的觸感是周公的玩笑，摸到搭在肩膀上的襯衫，才發覺那不是夢。

　　趁著其他三個人還在感慨清新空氣，宋苒迅速扯下肩上的襯衫，雙手遞到了江千然面前。

　　只是還沒開口，就被江千然看穿了意圖。他拿起宋苒送上來的襯衫，一揮手又披在了她身上，“你穿太少了。”

　　也許是他眼中逃不過的擔憂輕松擊垮了宋苒建立起來的銅墻鐵壁，她抬手伸進襯衫的袖子，長出胳膊的一大截挽了起來。

　　不自覺捏緊了帶著青草地味道的襯衫衣角，宋苒想，即使是做夢，那也做的久一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