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女人和男人
一個穿著時尚長相帥氣的男子正杵在路邊,低頭看著手機,雙手飛快操作著,不時引來路過的女孩側目。
“今晚來我家怎么樣?”
一個粉紅色的頭像跳動著,給他發來這樣的消息。
男子的嘴角不經意帶起一絲弧度,正要打字回復,一個挎包突然打在了他背上,嚇得他手機差點掉地上。
“在干什么呢!笑的這么開心?”
銀鈴般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女人伸過頭來看了一眼他的手機屏幕,漆黑一片,只能看見男人的倒影。
“在想著見你啊!”
男子笑吟吟地對著女人說。
“你今天真漂亮!和你在一起我感覺我都忘了春夏秋冬。”
“為什么啊?”
“你就像被春雨滋潤過的花朵,被湖水打濕的荷葉,和這現在的秋天格格不入。”
“討厭!你是不是對每個女孩都這樣說?”
“只有你是我的糖果,吃了你我的嘴才變得這么甜。”
女人涂滿化妝品的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其他男人在她身上投注再多精力也看不到的笑容。
男子搖了搖手上的手機,指著幾米外廣場上的雕像。
“你今天真美,站在那里我給你拍張照吧!”
“好啊!”女人不疑有他,款款地朝著雕像走去。
男子趁著女人轉身,急忙打開手機要將未完的消息打完并發送出去。
“如果你家里沒有人,我非常愿意住進你的心......”
“好了嗎?”女人回頭,原先男子站立的地方卻空無一人。
女人疑竇叢生。她低頭,看見男子的手機現在正躺在地上,屏幕亮著光,遠遠地看不清上面是什么。
她抬頭,發現周圍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她身上,并伴隨著逐漸變得驚恐的面容,有人甚至張大了嘴,她仿佛能看見那蓄勢待發著的聲帶。
整個廣場陷入了一秒鐘的靜謐,靜謐到她只能聽見沉重的呼吸聲,直到一聲高亢的尖叫徹底引爆了全場。
像是觸發了某種開關,人們尖叫著,慌亂著,逃竄著,也有膽大者掏出手機拍攝著她,或是自作聰明尋找著一個看似安全的觀察點。
女人再笨也意識到了不對勁,何況她本就聰明。但聰明在現在這種情況下毫無用處,聰明要么帶著人一起跑了,要么聰明先跑了人留下了。
她緩緩地僵硬地轉過頭來,內心還存著這樣的僥幸,這也許是某個電視臺策劃的大型惡作劇呢?
她的情人也是被事先串通好一起來嚇唬她呢?
只是沉重的呼吸仿佛一直在倒計時,倒計時著她的僥幸,倒計時著她的人生。
她終于轉過頭來,終于明白是什么引起了眾人的恐慌,而現在它要裹挾著眾人的恐懼來摧毀她的心智了。
映入她眼簾的是一張半人高的,既是像人的貓臉,又是像貓的人臉。
瞳孔血紅,眼眶灰白,像是黃泉路上擺渡人的提燈,又像是墓園里搖擺不定的磷火。
尖耳細腮,青面獠牙,說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也沒有一個人會反對。
更別提連著這張惡鬼的臉的,是高兩米余,長六七米的身軀,蒙著頭往那一站,就能給人帶來無窮無盡的壓迫和恐懼。
惡鬼的眼睛死死盯著女人,而她被極度的恐懼奪去了下半身的控制權,顫抖無力的摔倒在地上,黃白相間的液體從她的胯間流出。
此刻她曾經能在冷漠如冰和顧笑生花之間自如切換的面龐,也被奪走了顏色,再多的粉黛也沒能挽救回來。她的面容扭曲著,終于和她扭曲的內心協同一次了。
惡鬼動了,它抖了抖自己的身軀,身形竟開始縮小,臉也發生了變化。縮小縮小,變化變化。直至縮小成一條大狗般的體型,臉也沒那么可怕可憎了,仿佛真變成了一條大狗。
“大狗”低下頭來,伸出舌頭舔舐著女人的腳踝。在所有人不可見的領域,絲絲虛無的氣息順著他的舌頭進入了女人的身體。
女人只感覺腳踝處冰涼的氣息滑動著,像是一條蛇纏住了她的腳。而她的理智也隨著冰涼滑動著,直向著深淵滑過去了。
就在她的理智要墜入深淵的瞬間,就如同將要溺死的人拼命要抓住浮在水面上的一根稻草,她的理智也迸發出了無窮的潛力,想清楚了前因后果。
“原...來...是...你......”
她的喉嚨滾動了一下,沒人也沒“狗”聽見她說了什么。
這沒有改變任何結果。或者說,她只是在最后一刻看清了將她推下懸崖的是誰。
是她曾經不屑,欺騙,玩弄在股掌之間,而又最相信他不會做出不利于她的事情的人。
現在她發現自己錯了。至于到底發現哪里錯了,沒人知道,或許她自己也不知道。
眾人見惡鬼收起了它那龐大的身軀和可怕的面龐,變成了一條看似人畜無害的小狗狗,也放緩了逃竄的腳步,一步三回頭,心中隱隱期待什么發生。
有人甚至停了下來,找了個拐角或商店,進去后探出頭來看向這邊,是等待好戲開場的觀眾。
但是沒有一人敢靠近,也沒有一人試圖伸出援手,即使是遠遠地扔個石頭或者發出聲響引開這條“大狗”。
廣場上又是一片噤聲,只不過剛剛是廣場中央的惡鬼被驚嚇的,現在是防止驚嚇到廣場中央的惡鬼。
被媽媽拉著跑的小男孩沒有看見人們臉上的猶豫與恐懼,他只看見了躺在地上昏迷著的,需要幫助的女人。
他用盡力氣大聲喊:
“大姐姐!快起來!快跑啊!”
廣場上的人都聽到了這句話,“大狗”耳朵動了動,明顯也聽到了這句話。
它望向男孩這邊,尾巴顫動著,像是爆發前的火山。
所有想接近她的男人!
所有對她好的男人!
都要死!
它朝著這邊奔跑過來,身軀隨著奔跑一步步的變化,露出它本來猙獰的面目。
媽媽一把抱起了小男孩,用盡了一切力氣往外面跑去。大部分人唯恐避之不及,紛紛遠離了這對母子。
極少部分人拿起了棍子,掃把,凳子等當作武器,顫栗地擋在了惡鬼奔來的路上。
他們雙手發汗,兩股戰戰,“武器”幾欲脫手,唯有身旁并肩作戰的人能帶來些許的勇氣和安慰。
惡鬼沒有絲毫的憐憫與同情。如果它有感情的話,甚至可能會覺得這種無謂的自我犧牲十分可笑。它腳步不停,還加快了速度,幾十米的距離轉瞬即至。
離這幾個在它眼中連擋路的石子都算不上的人大概還有十來米的距離,惡鬼猛然躍向高空中,就要將這群愚蠢的人當場撲殺。
在這些“愚蠢”的人眼中,惡鬼龐大的身軀仿佛遮蔽了天空,巨大的陰影照在了這片土地上,試圖瞬間將他們吞沒。
正在此時,一桿銀白色的長槍帶著呼嘯的風聲從天上直直地射了過來,就像撕破黑夜的閃電,目標正是在半空中的惡鬼。
惡鬼在空中已無法躲避,即使掀開了牛頓的棺材板做出了一個極其扭曲的姿勢,順便把牛頓挖了出來從他那借了一份力硬生生止住了前沖的趨勢,鋒銳無雙的長槍還是在惡鬼的背上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創口,深深插進地里。絲絲黑色的霧氣從惡鬼創口處散發出來。
“快看天上!”有人驚呼。
“媽媽,是他!”男孩揮舞著小手,“是那個在天上飛的人。”
“一點寒芒先到!”
一道白色的身影像一只大鳥從高樓頂處墜下,杜小白雙膝微屈,重重落在地上,激起了一圈圈塵埃。
銀白色的長槍在地上顫動著,徑直飛了出來,落到了他的右手中。杜小白用左手往腰間一撫,腰帶化作了一面盾牌佩戴他的左手上。
“隨后槍出如龍!”
杜小白持盾持槍做好了戰斗姿態。
趁惡鬼還在地上痛苦地翻滾著,杜小白轉過頭來,白色的兜帽遮住了他的眼睛,對著后面一直站到最后一刻的人說:
“你們辛苦了!”
他用長槍撞擊了一下盾牌,發出清脆的聲響。
“接下來,就交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