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高懸炙烤著蒼茫大地,遠近萬物似被熏糊皆是癱軟一片,繁復簇擁的枝葉,樹上跳躍著金色的光芒,樹下則是阻擋利刃的蔭涼。
叢雅釉咬著筷子,正面對著滿滿餐桌的美味佳肴兀自出神,當歸豬肝,黨參烏雞,燕窩羹海參……這幾天每頓飯阿姨變換花樣烹飪,以至于雅釉一瞧見碗筷胃里便一陣翻江倒海!
一周前,她照常為梁家小公子家教,無巧不巧正撞上他家某位親威染疾急需輸血,親威的血型罕至,醫院血庫告急,她本想自己愛莫能助,無報希望,卻不想經醫院一查,才發現她本人竟也是RH罕至血型的一員。
輸血后,她便一直被留在這里,按照梁家女主人張予珍的意思,讓本就貧血的雅釉留下是處于健康考慮,更加便于將養虧損的氣血。梁家夫人知恩報德,傭人一板一眼有樣學樣,唯獨雅釉一人倍感壓力,那感覺,就像活生生被圈養成的豬仔。
然而,雅釉雖表面平靜無波,內心卻沉重異常,家里的狀況如同幾座大山無形壓制著她!
一方面,父親車禍后,因肩部康復不佳,時而發作椎痛難忍,再無法工作!母親經大家百般勸說放棄做丁字戶,生活上照顧父親難免粗糙,外加言語上多是怨聲載道。雅釉本想利用暑假期間,給父親找一家中醫康復中心。不成想,因為獻血耽擱了!
再一方面,叢輝的終審判決裁定文件下來,家里勢必面臨巨額賠償。
最后一方面,拆遷款雖說已經發放,可作為準拆遷戶,回遷房還要重新花錢購置!房價眼看著一天天上漲,反觀叢旭杜悅的感情已是板上釘釘,一大家子總不可能露宿街頭。
雅釉甚至想到了被爸爸視若珍寶的那個瓷瓶,她小時候見過一次,那時候不懂得古董的貴重,之后父親將其用專制木盒鎖起!再未見展示,可見其珍愛程度!
父親說這是留給她的嫁妝,可是自六月份遭遇了魏蕭父親的奚落,她再沒了戀愛的勇氣,何談婚姻?如今家里情況艱難,她有私念想著忍痛割愛先將其便賣補缺!至于嫁妝有或者沒有又何妨?
普通家庭,雞毛蒜皮瑣事不斷,細細想來,皆因錢少而折腰!
那么富庶人家呢?
再次見到張予珍已是十天之后,雅釉家教期間從未見其露面!輸血時也僅有幸見過一次!這位梁夫人是津海遠近聞名的女企業家代表,一身灰撲撲的夏款套裝,毫無裝飾,唯獨一架粗黑邊框眼鏡幾乎將半張臉遮擋,樸素低調,神情端莊,語速不快,表達言簡意賅,整個人氣場全開干練異常!
雅釉只覺曾麗容外表艷麗氣質雍容,一對比才知有些人靠外在強撐,有些人內在展露!
叢雅釉借機告辭,張予珍沉思了半響道:
“好!”
梁家司機送她到地鐵口,臨下車時,魚雷遞過來一個扁盒,說是梁夫人的心意,雅釉看了那個黑臉壯漢司機一眼,接了過去!
隨著地下通道一層層臺階邁下,熱浪盡數被來自地底的清涼吹散,她順著涼風的方向深入,就在準備刷卡步入進站閘口的瞬間,身后肩膀被人拍了一下……
雅釉看清了來人,高聳額頭下的筆直眉峰倒豎,雙唇緊閉越顯嚴肅,還有下頜線近乎完美的孤度,曾經的他讓她魂牽夢繞,如今已是兩月未見,人已消瘦出傷愈后的痕跡……
不知道彼此對視多久,直到身后有旁人提醒:
“到底要不要進?”
佟盟候駕駛座,眼瞅著馬路對面多了一雙彼此糾纏的男女。
男子手拉著女子胳膊,像只無頭蒼蠅橫沖直撞。竟慌不擇路,走錯了地鐵出口。女孩子則像只提線木偶倔強且執拗地跌跌撞撞,肢體不受控制險些趴向對方……
男壯碩,女纖細,一反轉,一拉扯,動作沖勁不小,畫面卻毫無違和,最終女孩無聲地抗爭被對方的擁抱攻陷,雙方就此偃旗息鼓……
佟盟暫且認為任務結束當即打算功成身退時,終究還是念及那一個大傷未愈,厚著臉皮將電話打了過去:
“簫兄,小弟先轍,你當心身體……”
本意是看到二人撕扯過猛友善提醒,沒想到話說出來,才恍然覺悟話被渲染出一層意味不明的色彩!
“等一下,錢包落你車上了!”
烈日在白天權威著一切,直等落日將最后一點醉色的酡紅隱去,那些白日里被云霞偷走的紅色酒液,遲早轉交給了黑夜的霓虹……
不等推開酒店的房門,身體早已被對方迫不及待嵌入懷中,咣當一聲,吻兼并著啃噬隨即鋪天蓋地而來!以前只糾纏脖子,此刻,哪里又可曾放過?
雅釉被吻得意亂情迷,身心俱疲不自覺攤軟,卻見對方一個回手,身體原地騰空,雅釉不由一驚:
“魏蕭……放手吧!”
話一出口方覺聲音溫軟軟,像只意欲撒嬌的小貓。她羞怯異常,眼睛緊閉順勢轉向他的臂彎內側,鼻尖輕輕嗅探著對方身上的久違的氣味,她的身體跟隨他腳步的一頓一搓輕微起伏著。
“放手?你說……可能嗎?”
突如其來,燈光大亮,
她睜開眼睛才發現眼前是浴室,而身體早已置身浴缸,潺潺流水應聲涌出,水流幾乎無孔不入,快速浸潤四肢百骸……
魏蕭手指捋一捋她額前的碎發,又隨手撥掉了她頸后的海竽發簪!柔軟的發卷散落垂至身后,鋪滿了浴缸的一端!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戀愛的禁忌,單方面宣布分手是否具有可行性?”
水霧漸漸的升騰,水已經沒過了雙腿,透過浸泡在水里的衣服,肢體完整地勾勒著迷人的曲線,
雅釉握緊浴缸的邊沿,手指因用力過大而輕顫著!她雙眼死死盯向對方,
“和你戀愛,我一直在丈量彼此之間的距離,奈何橫在你我之間,那是世俗的洪渠溝壑,終其一生我都將無法跨越!”
水流聲嘩嘩作響,被浴室的回音數倍放大,余音繞梁,魏蕭雙眼微瞇,漆黑的瞳仁格外聚焦,也正毫無意外的死盯向她,同時手已經伸向她被水滋潤的肢體,指端細細勾勒的輪廓,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是不是我,不能有知情權?”
“魏蕭!”
雅釉當即打斷,不只是言語,還有動作!
“你家里人都喜歡舊事重提,互揭傷疤嗎?”
魏蕭望著她緊蹙的雙眉,彎彎雙眸竟有了怒氣,情不自已唇已送出,輾轉反側間,突然,一勾手,前襟的紐扣被快速扯掉,力道控制的恰到好處,小巧的扣子,一個個四散迸落入水中!
“啊……”
雅釉緊緊護住胸前,無奈夏日衣服輕薄,被浸濕的上衣早已衣不蔽體,她深吸氣:
“魏蕭,你確定這樣嗎?”
魏簫面上表情掛著義無反顧的堅毅:
“是的,沒有人比我更后悔,這一刻還是來的晚了……”
水聲停止,衣服全部被扯掉,透過帶有折射效果的水波,燈光下閃閃爍爍,少女通體瓷白的肢體一覽無余……
“你想要,我會給,但是你真的不怕后悔?”
雅釉仍抱緊雙肩,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
“笑話!”
回答她的還有皮帶金屬扣的聲響,那聲音格外刺耳,仿佛穿透了漫長且久遠的時光。
直至彼此裸裎相見,二人皆是一愣,隔著朦朧的水霧,男人身體超乎預想的強悍與精壯,仿佛冷兵器時代走出的首領,步伐緩慢且鏗鏘有力,冷峻剛毅的雙眸早已盛滿了深沉欲望。
他長腿胯進浴缸,身體逼近,當下水流四溢!粗壯的雙臂圈過對方柔軟的腰身,細細汲取她頸間的香氣,他吐氣:
“釉釉,好想你,想要你!”
強烈的思念早已將理智淹沒,二人世界的主宰權毫無懸念的偏向了男人這一邊,迫不及待他要宣告所有權……
“雅釉,醒醒……”
雅釉被對方拍醒,睜開眼已在床上,身上包裹著浴巾,她口干舌燥,四肢無力,頭暈沉沉的!魏蕭正端著水杯坐于床邊,這個畫面似曾相識!
她用手強撐住額頭半側起身,咕咚咕咚大口喝了幾口水!
“雅釉,你怎么……剛剛暈過去了,現在沒事吧?我剛發現,你的胳膊上怎么有一大片淤青?最近你做了什么?”
魏蕭問題一個接著一個,她的頭快要炸裂!艱難地搖一搖頭,身子又跌回了原地……
再次陷入昏迷前,有氣無力道:
“沒事”
翌日早餐送入了房間,魏蕭手執調羹“有模有樣”朝她口中投喂食物,那動作相當笨手笨腳,擦完唇角的紙巾扔進碗里,手中的調羹卻丟進了垃圾桶……
咳咳……
“有沒有想過陪我去延邊避暑?”
魏蕭緩解尷尬的方法,還真是好笑,居然臉不紅,心不跳明目張膽的轉移了話題!
“不要,我要回家,哥哥上班忙,杜悅馬上要臨盆,爸爸自從車禍,肩膀時不時刺痛,我要照顧他……再說了,我們是什么關系?”
“你想放手?卻把第一次給我,到底什么意思?雅釉,我被你弄糊涂了……”

蒙霧森林
男女主的初夜在此章,想寫的隱晦又不露骨,我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