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覺醒來,天光大亮,同床共枕之人已經起身,留在被子里的依舊溫度暖得她手腳發軟,深吸了幾口氣屬于秋天雨后清涼的空氣,宋籬覺得自己馬上要飛升成仙了。
“檀香——”宋籬喚道。
檀香推門而入,身后跟著幾名侍女捧著洗漱器皿。
宋籬起身,檀香端著水到她面前,盆里是泡的是玫瑰花,滿室馨香。
“檀香,王爺今天幾時出的門?”宋籬邊洗手邊問。
檀香俏皮一笑,說:“回王妃,王爺今日沒有出門,起后用了些早點,就待在書房里練字,還交代我們溫著早飯等你起身。”
宋籬聽后“咯咯”地笑,就覺得自己的心樂陶陶地飄了起來,再也掩飾不住笑意,眼角與嘴角都沾染上心底的快樂:“快給我梳頭吧,我要去見他。”
檀香點頭,心靈手巧地將一頭三尺青絲編作三股,盤于后腦,沒有多余的飾品,只隨意插上了一只碧玉的簪子。
簡單收拾好后,興沖沖地跑到書房來,見他又在低頭練筆。
元修在書法上頗有造詣,曾有書法大師評價他的字骨力遒勁而氣概凜然,筆跡瘦勁而暗藏玄機,駐筆時剛猛頓挫,頓筆時行如岫煙,即使是宋籬這樣的門外漢,也覺得他的字甚是好看。
“王爺,你的字已經很好看了,干嘛還天天練?”
元修抬頭瞧見她穿著一襲鵝黃色的煙紗裙,純凈明麗款款而來,一雙杏仁眼生的喜慶,可能平時睡得多,總帶著一股勃勃的生機,嬌縱時生動,委屈時又惹人憐愛,所以縱使不是什么天人之姿,眉目間也凈是可愛之處。
再加上宋籬向來不喜歡雍容華貴那一套,這一點與元修的審美莫名契合。
“業精于勤,荒于嬉;行成于思,毀于隨。像你這樣個性散漫,三天打魚兩天曬網的,是不會長久的。”
“呃……”宋籬極為尷尬地回應。
她極為欣賞元修的字,也曾下定決心要請教于他,但堅持了幾日后,才發現自己著實不是這塊料,往往寫著寫著就漸入了夢鄉,怎么回的房都不知道。
“用過早飯了嗎?”元修問。
“還沒。”
“那正好。”元修道,“今日廚房做了鮮蝦甜酒釀,最對你的胃口,快去吃吧。”
宋籬猶豫了一下問:“那王爺你今天還……”
“秋狝已經告一段落了,今天休沐,天氣不好,就呆在家里。”
宋籬聽后喜上眉梢,嬌憨地沖他笑。
“哦,對了。”元修繼續說,“十一回來了,估計一會兒就能過來。”
“嗯。”宋籬興高采烈地點頭,然后跑去吃飯。
秋雨綿綿,不到正午天空忽然陰沉起來,天上的烏云低得像要壓下來一般,不多時便又下起細雨。
前些天秋老虎作威作福,熱得人透不過氣來,連吸進的空氣都是熱的,一場秋雨來臨,驅散的不僅是夏日的暑熱,還有夏天的痕跡。
元修喜靜,當初建府是選了個偏遠的地方,占地面積大,庭院尤其精致,假山堆疊,自有溝壑,池沼占了一半,大多引用活水,池沼里養著各色的魚供人食用,又養了一池的荷花,魚戲荷葉間,又是入畫的一景。
現在在池沼中央,布滿的是斷埂殘葉,荷花早已凋零,消失地無影無蹤,秋荷無語,留得殘荷聽雨聲。
用過飯后,匆匆路過庭院,瞧見下人們在細雨朦朧中搖著船在才剩下的蓮蓬,宋籬覺得好玩,走到亭子間好奇地看他們。
“他們怎么冒著雨采蓮子啊?”宋籬問。
“前些日子太熱了,這一降溫大伙兒都高興的不得了,趁著雨就把蓮蓬采了,立秋前后的蓮蓬是最新鮮的,王爺愛吃蓮子羹,后廚的孫大娘每年都采摘很多蓮蓬備著,曬干處理,做成干的蓮子儲存起來,可以吃好久呢。”檀香笑著回答。
宋籬一愣,發現自己從未注意過這一點,元修口味清淡,飲食上清淡細膩,偏重食材原有的鮮香,而她天性無肉不歡,偏愛菜式的鮮香麻辣。
“你是怎么知道王爺愛吃蓮子羹?”宋籬不甘心地問。
檀香一臉的理所當然:“王府的人都知道啊。”
“……”
宋籬努力壓下把她投河的念頭,又聽見她說:“啊,王妃,你不會不知道吧。”
“閉嘴。”宋籬忍不住爆發,嚇得檀香瞪大了眼睛無辜地看她。
宋籬不住的回想她是怎么在自己身邊呆那么多年,還沒有被自己打死的?
“王妃,我錯了……”檀香知錯就改,立馬道歉。
宋籬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也沒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突然想起什么,說:“不如我去請教請教孫大娘,讓她教教我怎么做蓮子羹吧。”
“啊?”
亭子里有采好的蓮蓬,宋籬手做就做,隨手拿起一個動手剝起來。
想起上次的廚房的盛況,檀香很想大聲地告訴她,你已經被后廚的人列為頭號危險人物了,但想到自己的小命,她還是暗戳戳地放棄了。
書房的窗戶正對著庭院,元修一抬眼就把滿池的殘荷和亭子里的主仆二人盡收眼底。
執筆在宣紙上寫“憑軒望秋雨,涼入暑衣清。”。
文叔進屋稟報:“王爺,十一皇子來了,正在前廳坐著呢。”
“嗯,去看看吧。”元修放下筆正要走,就聽到外面一陣嬉鬧,順著聲音尋去,正是十一、宋籬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