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漆黑色的四翼拍打著空氣,從蒼穹那頭飛來的感染者矯健的身形在月光的映照之下閃著宛如銀線一般的閃光,那宛如神話之中的巨龍般威嚴而暴虐的身影在高速移動的過程當中抖落從永結江中帶起的江水,以吞食天地的氣概從天空當中俯沖而下。
完美的生物——這個詞語好像就是為了那頭魔龍一般的感染者而生的,當它飛翔于蒼穹之上時,那力與美糅合而成的身形,會讓人發自心底的恐懼和顫抖。
所有人在見到那魔龍之姿的時候,都好像要被那隨之而來的氣魄所壓倒,恐懼到不能呼吸。
現實與遠古神話之間的距離,好像在這如水的夜色當中模糊了,那犄角好似王冠一般的魔龍跨越了歲月的長河,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并沒有對著他們這些天臺上的小小人類發起進攻,而是對著那頭仍在痛苦掙扎著的繭狀巨型感染者發起了沖鋒。
宛如兩者之間是不共戴天的死敵一般,魔龍狂怒的吼叫著,將繭狀感染者從地面上抓起,已經被電磁軌道炮重創的繭狀感染者無力的呻吟著,被魔龍一次次的摔打在一旁的建筑上。
混凝土與鋼筋結合形成的摩天大樓們,在血肉之軀的碰撞之下只能發出宛如巨人瀕死一般的嘆息的聲響,然后倒向地面,那些坍圮廢墟中暴露出來的鋼筋成了魔龍的武器,它將繭狀的感染者丟在了那些暴露出來的鋼筋之上,讓那些鋒利的鋼條接著從天而降的勢能刺穿它的身體,它臃腫而肥胖的身軀當中噴射出了惡心而骯臟的危險膿液,之前李守玄他們見到過的小型感染者爭先恐后的從它的傷口中爬出它的身體。
看到這一幕的人們,無不在一種壓倒性的震撼當中,感覺到一股慘烈的歡欣,與血色的瑰麗。
巨型感染者并不是全無反擊,電磁軌道炮即便是蒸發了它體內相當一部分的西格瑪病毒,但它依舊是個體量極大的感染者,它身上黑色的薄膜涌動著,呈現出了五顏六色的色彩——房屋的內飾,外景,海報,它好像在拼盡全力的想要發動擬態,可因為思維的混亂,已經不知道該怎么組合自己的外貌。
除此之外,它似乎并沒有其他的攻擊方式。
在它沒有得出結論之前,魔龍就已經咬上了它的腦袋——那在身體的一端,和龐然大物一般的身形一比顯得萎縮而惡心的腦袋——緊接著,漆黑色的火焰從魔龍的嘴中噴涌而出,燒灼了這個感染者的每一處身體。
它扭動著惡心的身體,掙扎著想要逃跑,卻只能讓那些貫穿了自己身體的鋼條更進一步的撕裂自己的軀殼,魔龍的雙爪死死的抓住了它的身體,不讓它逃脫火焰的范圍,那漆黑色的火焰帶著極高的溫度,讓它的身體極快的碳化,很快便在一陣哀嚎當中變成了一堆焦炭。
在將巨型感染者徹底殺死之后,魔龍又盤旋在廢墟之上,向著廢墟繼續噴吐火焰,要將那些逃出巨型感染者身體的小型感染者徹底殺滅,絕不留一絲死灰復燃的機會。
在這一切完成之后,它又盤旋而起,卻沒有向永結江飛去,而是向著城市的其他方向飛去——不久之后,在遙遠的遠處,又響起了魔龍的怒吼聲。
漆黑的火焰,依舊在廢墟當中若有若無的燃燒著,像是那些盤踞在坍圮城市中的魂靈哭嚎飛舞著,要在這個世界上留下鮮明的痕跡。
從開始到結束,魔龍未曾向天臺上面的渺小人類們投來一絲一毫的關注,更沒有對他們發動攻擊的意思。
突然,李守玄的右手手臂突然劇烈的灼痛了起來。
這感覺不是兩天來的第一次,雖然沒有第一天出現的次數那么頻繁,但復生者之間的互相拼殺這兩天來也時有發生,只不過李守玄之前都有意無意的將它忽略了,這次出現的時機格外巧合,不由得李守玄不多想一些。
他拉開自己的袖子,看著小臂上面‘9954’的赤紅字眼,當字眼消退的時候,一個猩紅的箭頭出現在了李守玄的手臂上——好在指向的不是那頭恐怖的魔龍。
“你是距離復生者‘灰狐’死亡地點最近的復生者。”一個非男非女,非老非少,中性溫和,讓人平靜的聲音在李守玄的腦海當中響起:“在導致‘灰狐’死亡的事件當中,你是參與度最高的復生者。”
“結合二者,判定你現在的積分為:2。離獲得第一次獎勵,還差:8。”
“在接下來的逃殺競賽中,請再接再厲,盡快獲得第一次的獎勵,這能極大的提高你的生存率。”
“我很看好你,別讓我失望。”
那四平八穩的聲音從李守玄的腦海中消散,他皺了眉來,知道那聲音并非是幻聽,而是那將一萬名死者在一千兩百億死者的海洋當中挑選出來,讓他們互相搏殺的,‘神明’的聲音。
不過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那個萊斯利的心腹,死在——不,應該說陷在——巨型感染者體內的灰狐居然是個復生者,更沒有想到即便是出現了復生者并非由復生者擊殺,而是由外人動手的情況,積分也會被累積到最近的感染者身上。
他在見到灰狐的時候,并沒有如同當時見到持弓者一樣的劇烈反應,兩人誰都沒有認出誰的身份,直到灰狐身死,李守玄這邊才知道居然曾經有那么一個復生者就在和自己近在咫尺的地方。
如果說兩者之間有什么分別的話,那就是持弓者一開始就是跟隨著猩紅箭頭的指引而來,心懷殺意,見到李守玄的瞬間便選擇了動手,而李守玄也毫不客氣的選擇了反擊,而灰狐和李守玄兩人只是偶遇,彼此之間沒有為敵的理由吧?
這么想來,復生者之間的互相感應如果只會通過敵意和殺意來觸發的話,那么復生者之間的偽裝也就有了可行性,只要抑制住自己敵意的同時,盡量不觸發另一個復生者的敵意,騙取了信任之后再動手的話,即便是弱者也有擊殺強者的可能性。
李守玄深吸了一口夜空中清涼的空氣,不由得有些提高了警惕。
直到現在,他也沒有主動參與這場逃殺游戲的興趣,甚至會和一個執拗的孩子一樣,像是要和大人作對一般的故意放過那些復生者,但這不代表他不應該提高警惕。
“與人斗,其樂無窮啊。”李守玄帶著笑容,輕聲低語。
“什么?”
站在他身邊的蕾娜疑惑的看向他。
“沒什么——感染者之間的戰斗,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啊。”
“是啊,我還以為是它是來找解藥順帶替它的感染者兄弟復仇的。”蕾娜擦了擦自己額頭上滲出的虛汗:“不過,這也確實很奇怪。”
“西格瑪病毒的感染者們都有統一的病毒意志——在這三十年間,這已經是人類世界面對感染者的共識了,兩個感染者之間的關系不是兩個個體,而就像是一個人體內的兩個器官,理應互相合作,不可能出現相互攻伐的情況。”
“但是,不管怎么看,那頭龍都是在有意識的尋找這種巨型感染者進行獵殺吧?”
李守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