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婦進村后朝著自己家走去，季清霖沒個頭緒便一直跟著她。她們在一棟有著小院子的老舊土房前停下，泥土砌成的墻壁，房頂是灰色的瓦磚，在屋頂還鋪墊著一些茅草，屋門前便還堆著一些亂柴枝。

　　“張麻子！”那農婦發出了刺耳的尖叫聲，將季清霖的耳膜都震的發麻了，“你給我出來！”

　　里面傳來一陣椅子在地上摩擦的拖動聲，一個清瘦的少年打開門從里面露出來。

　　那農婦看起來已經上年紀了，蠟黃的臉上布滿了皺紋，此時怒氣沖沖皺紋更加皺了起來。她將竹籃用地的放在旁邊的木架子上，然后叉著腰，伸著一只手指破口大罵道：

　　“我出門前怎么說的？！不是讓你收拾好嗎，這些柴怎么還亂七八糟的堆在這，你是把我說的話當耳旁風嗎？！”

　　然后氣沖沖的將他從門邊拉開，走了進去，屋內一陣哐當聲。

　　那少年看起來只有十五六歲的模樣，同樣穿著一襲粗布衣，垂著頭怯怯的靠在墻邊。

　　“嘩啦”一聲，一堆東西被農婦扔了出來，那農婦從地上被她扔出的一堆東西里抽出幾張宣紙，“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不要整天想著搗鼓你的這些破字畫，寫寫寫，這些破東西能有什么用！你自個看看隔壁老楊家的兒子，都能自個宰豬了，你除了這些破字畫你還會些什么東西！”

　　農婦將手里的那幾張宣紙用力撕碎，然后揉捏在一塊，朝著少年的臉上狠狠一扔，“趕緊把這些東西給我扔了，還有那柴堆趕緊都給我理好，要不然就別吃飯！”

　　說罷就繞過地上的一堆東西，將放在木架子上的竹籃一提，氣沖沖的進了屋子，邊走還邊埋怨著：“真不知道怎么生了你這么個倒霉玩意，果然是那死東西的種，也不知哪家姑娘會看上你！”

　　少年始終低著的頭在農婦走了后才慢慢抬起來，然后沉默地蹲在地上，整理那些被農婦扔出來的木架，筆紙。

　　這些紙都是他老師，一老乞丐死前留給他的，就這么點，他都舍不得用。

　　“喲，張麻子，又被罵了啊，你說你天天搗鼓著些玩意干嘛，又不是城里的那些貴公子，還是干點正事吧。”一個看熱鬧的鄰居見農婦走了，對張麻子嘲諷了一下，縮回屋里不再看他。

　　季清霖在一旁鎖著眉頭，農婦撕毀的那張紙她看見了，上面畫的是花鳥風景，好像還提有一行詩句，字看起來寫的還不錯。她是專業的，自然清楚這個少年的畫畫的如何，那畫畫相當漂亮，一筆一劃都能感受到作者的認真。

　　這樣的畫拿出去賣指不定真能賣得些錢財，一幅作品的完成相當不易，背后定是作品作者嘔心瀝血，卻被一個什么都不懂的愚昧婦人給撕了，還被貶低的一文不值，季清霖心中涌起一股怒氣。

　　看著那個默默無聞收拾殘局的少年，季清霖帶心底的怒意又被一股悲哀取代。

　　很難受吧，沒有人理解，自己堅持的事情在別人眼中卻是錯誤的。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種想法在這里卻變成了可笑的笑話，著實可憐。